皇帝昏迷,其化魔一事众臣不知真假,既不愿听信谗言,又无法规劝自己忘记双目所见,直到杜渊拿着一份诰令宣读给一众太监,要他们传话给百官,简而言之便是皇帝遭恶人所害,化魔一事纯属子虚乌有,经国师调理,陛下身子已无大碍,只需修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初!
这些人信或者不信,杜渊心里没有底,因为从国师的态度来看,真假难辨!
皇帝化魔一事最终没有从皇城透露出去,就连皇帝最宠爱的几个妃子最疼爱的玉灵公主都不知道,唯有皇后诘问大太监赵帘好一会方才得知,之后尽心尽力地照顾着。
安王夏元回到王府,这心里的滋味既不是畅快也不是愤懑,更像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明明目的达到了,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摒退仆人和护卫后,夏元独自一人来到了书房,一个戴着斗笠却轻摇纸扇的书生端坐于桌案前,茶水早已凉透。夏元拱手问:“先生怎么不叫仆人再煮一壶茶来,都凉了。”
书生停止摇扇:“无妨,我本来就不太喜欢喝茶,粗人一个,品不出来太多滋味。”
“那不喝茶,改喝酒?”
“可。”
“哈哈,先生性情中人,来人,上酒!”夏元闻言豪放地笑道。
没多久,仆人端来案板和酒壶,顺便将茶壶收走了。夏元亲自为书生斟满,而后先行饮尽此杯,见状书生笑着一口入喉,赞了一句“好酒”,接着看向安王:“王爷大业将定,怎的看起来不太高兴?”
夏元道:“说不上来不高兴,可这心里总觉得空虚。想我当年棋差一招,只差一步便能夺得黄金宝座,算一算至今已有二十多年,期间我从未想过能夺回来,所以二十多年来只是默默关注朝局变化,却不插手,想着夏国只要能在他手里长治久安就好了。说真的,若今朝太平盛世,我是绝不会答应先生夺位的建议的。只是北方的局势,让我如临深渊,如鲠在喉,看不到希望。夏国只要一日在他手里,我朝百姓就始终面临灭顶之灾。我真的怕有朝一日,亲眼见证生灵涂炭。”
书生摆扇,看不见斗笠之下的表情:“王爷这么不相信无极门,要知道人间千年来的安定全靠无极门啊!”
“非信不过,无极门作为人间之柱,我岂能小觑。只是百年前的那一战,我仅是从史书中看到一隅,都能感受到那一场战争的惨烈。”夏元语气很平淡。
书生闻言端酒的手僵住了一瞬,传音虚空问道:“桃夭大人,他说的战争是什么?”
悦耳女声回应道:“约莫一百年前,无极门第六代掌门正一剑生率领人间十三州百万大军与修罗族大战于深渊战场,人族惨败而归,深渊浮尸百万,七成以上是人族。据说到现在那个地方还堆积了数不清的人族尸骨。”
“你不是人族吗?没读过史书?”
“我不喜欢读书。”书生缓缓喝一口酒,缓解心中的震撼。
对坐的夏元眉头微皱,似乎有第三个人在房中,但他是一名武夫,无法察觉到此人具体方位,也许是苏先生的护卫,夏元思虑后给出了答案,方才的空气震动,应该传音交流。
沉默了一会,夏元突然站起来行礼道:“无论如何,多谢苏先生替本王出谋划策,虽然不知道苏先生所图为何?但与苏先生一月的相处,本王还是能断定苏先生不是坏人,希望本王没有看错。”
“苏先生,本王先干为敬,明日之后,你我就此别过了!”
“但在此之前,本王还是一事相求。”
书生举起的酒杯又放下了,“王爷但说无妨。”
夏元沉气凝视:“其实今日上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原以为唯利是图的商人白晓生竟然救下了皇帝的命,还好先生的阵法有了奇效,我相信当时在场的官员都已经笃定皇帝入魔了。”
“只是白晓生的修为深不可测,他今日能救皇帝一命,恐怕明天也行,以他的实力保皇帝不死应该不成问题,届时麻烦不小,但我暂时还不想杀他,苏先生可有良策拖住白晓生?”
书生答道:“皇帝与白晓生之间是有一场交易的,事关白家基业,所以白晓生一定会保皇帝一命,所以你要想他不掺和此事,就需要加一个筹码打破白晓生与皇帝之间的平衡,而这个筹码恰好就在世子手中。”
“在乾儿手中?”
“据我所知,世子殿下昨晚绑回了一白衣少年,现关押在王府地牢,王爷若不信大可唤世子前来询问。”书生淡淡道。
安王夏元立刻恢复了亲王的威严,但他眼中同时又掺杂了一些特别的想法,我都不知道的事苏先生竟然了如指掌,此人身为魔族,若与人族为敌,当真恐怖如斯。
想着,仆人唤来了世子夏乾。
他似乎刚醒不久,睡眼朦胧的,夏元看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这个时候还在睡觉?你的礼数呢,王府的规矩呢,都抛诸脑后了吗?”
夏乾吓得神清气爽,双膝跪地:“儿子不敢,只是昨晚睡太晚了,早上醒不来。”
“睡不太晚了?你又去青山楼那等腌臜之地了?逆子,当真以为你娘不在了就没人管得了你了?”夏元顺手往旁边一摸,空空如也,戒尺不知道放哪去了。
夏乾小声嘀咕,颤颤巍巍:“禀父王,我昨晚...看书看到三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