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大梁十一年,建安城破,舅父也惨遭断头。想到这里,她不由地惊恐看向舅父。
杨世安见她目光中有惊恐,略作思忖后又安抚道,“你也不必惊慌。如今朝廷尚能安、邦扩土,百姓业已安居,各路诸侯也渐渐归心大梁,假以时日,大梁一统南北,国泰民安,舅父便可以接你回建安。”
“回建安?”归晚眼中闪着疑惑,为什么是接回建安。
“舅父将你嫁与处月雄,自然是寄希望结两姓之姻,行拉拢之意,为的是给大梁笼络能将忠臣。那河东节度使虽有将才却目无朝廷,如今他远离建安,雄踞北方,朝廷对他有离心之忧,却无计可施。而舅父是当朝首辅,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啊,况且这大梁的江山也有舅父的心血,而你作为舅父之甥,忠烈侯之遗孤,是联姻之上选。”
归晚听清楚了,与那日在文昌阁所听的一结合,哪有不明白的。
只是想到梦中的事情,她对自己联姻的结局没有任何信心。若那河东节度使就是梦中的獠牙鬼面人,她小小的一个女子,岂能更改他的野心?可这婚书业已公布,她若退,只怕让梦中情境得以实现,可若联姻北嫁,她又对未来充满了恐惧。
“舅父我……我实是做不了什么,那河东节度使——”
她顿住了,低下了头。
她实是希望舅父不要把家国大事,寄托于自己一个女子身上,那责任太重,那河东节度使之野心绝非一人能改变的。
杨世安却以为归晚是小孩子胆怯,此时表情慈祥了些许,“好孩子,有舅父在别担心。且你父亲宋侯曾与那处月雄父子有过沙场之交,想他念在故人面上,也不会刁难于你,更何况你出身世族高门,又是陛下赐婚,他不敢对你不好。”
归晚缓缓抬了头,讶然看向杨世安。
舅父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自己的父亲宋侯,她也不敢多问。
这么些年,有关父母亲的旧事好似烟消云散了一般,鲜少被人提起,听说是相府不许下人议论。她有一次隐约听到过府里下人传言,说父亲当年是兵败自杀,而不是为国捐躯,舅父看在怀着身孕的母亲面上,才为父亲求了一个忠烈侯的讣封。
沉默良久,归晚终于问道,“舅父,那归晚该怎么做?”
见她主动来问,杨世安的脸上绽开了满意的笑,“晚儿真是长大了,能为舅父和杨府分忧了。”
他捻了捻须,赞许地点头,目光看向窗外的侍卫,那侍卫是他的心腹,此时守在外面朝自家老爷心照不宣地拱手领命,杨世安这才从窗前踱步走回座位上,又再次指了指旁边的座椅,“你且坐下,听舅父细说。”
归晚便也只好旁边坐下。
“处月雄此人征战沙场,心狠手辣,你嫁过去一开始自然难博得他的好感,不过我会安排几个丫头给你帮衬着。但你素来胆小谨慎,加之你年幼,想那处月雄必会对你轻视,也有所放松,你便要借此寻机会打探他的消息,若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要及时回传消息。”
归晚登时听懵了,原以为是让自己联姻拉拢的,如今怎么成了安插在那的线人,与棋子何异?
她低头,咬着嘴唇,手指握着衣角有些犹豫,半天才抬起脑袋道,“舅父,晚儿无能,怕是难当此大任!”
杨世安却并没生气,只平视着她,淡淡一句,“不,你能做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