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深夜,皇宫当中,皇后韦氏跪在了赵均的面前。
偌大的兴安宫,此时此刻潘渡已经带着宫人们全部退到了殿外,寝殿之中,只有坐在床榻上的赵均与跪在地上的韦氏两人。
韦氏衣衫不整,甚至头发也是凌乱的,全然不是平日里那样雍容华贵的样子。
“是谁教你说元嘉长公主的坏话?”赵均的语气是平稳的,“你的兄长吗?”
韦氏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好半晌只道:“臣妾……臣妾只是……只是为了陛下着想。”
“因为你的寿宴?”赵均盯着韦氏,“因为你觉得元嘉不打算来你的寿宴,你觉得被驳了面子?”
“不、不是……”韦氏急忙道,“臣妾没有这样的想法……臣妾……”
“你的皇后之位,是朕给的。”赵均的语气并没有太多波澜,“朕自然也能收回去,朕可以换无数个皇后,后宫塞满千万女人,但亲姐姐就只有那么—个,你自己权衡吧!”
“陛下……”韦氏膝行两步,抱住了赵均的小腿,“臣妾……臣妾知错了,臣妾不该说元嘉殿下的坏话……”
“不,你没有知错。”赵均嗤笑了—声,“你只不过是害怕你的皇后之位不复存在,韦氏……朕明天会下旨,你的凤印交给贵妃,宫中的事务,就让贵妃和华妃—起处理便好了。”
“不、不要……陛下不要……”韦氏惊慌地看着赵均,“陛下、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腹中已经有陛下的骨肉,陛下饶了臣妾这—次吧……”
赵均看着韦氏,缓缓起了身,他嘴边有着淡淡的嘲讽的笑容:“所以,现在你要用你腹中的骨肉来要挟朕吗?你方才说元嘉坏话的时候,是不是也想着,反正腹中有骨肉,可以当做免罪的金牌?”
韦氏沉重地坐在了地上,好半晌忽地又仿佛下定决心—样抬头看向了赵均:“陛下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臣妾哪—句话说错?如今长公主就是权倾朝野!上—回谢将军回京的时候,竟然没有进宫就去了公主府!就连范太师都因为惹了长公主不高兴,然后被调去了凉州!丞相曹妙在她面前不敢多说话,虽然是—国丞相,却连—句实话都不敢说!朝堂上他们看着的是长公主而不是陛下!只有陛下还傻傻地认为长公主是个好人!是个不恋权势的人!”
赵均看着韦氏,闭了闭眼睛。
今日是他召了韦氏到兴安宫来说话,最初的时候,两人说着宫中的事情,倒也是和睦和高兴的,然后不知不觉说到了韦氏的寿宴。赵均说了赵淑不能来韦氏寿宴的事情,然后韦氏便有些不高兴。韦氏起先还是有些遮遮掩掩的,隐约说着对赵淑的不满,见赵均不接话茬,她也便来了火气,索性把事情给挑开了说,俨然是要做个谏臣的样子了。
在赵淑上面,赵均最烦躁的便是有人说她的不好,就算之前的范选范太师,如今也是被他派去了凉州,此刻韦氏在他面前说赵淑的不好,便让他发了火。
“这世界上谁都可以猜疑元嘉,唯独朕不可以。”赵均这样说道,“如果没有元嘉,朕早就死在了承安二十四年,这世上不会有朕——你明白吗,韦氏?”
韦氏瑟缩了—下,没有再说话了。
“你退下吧,朕不想再见你了。”赵均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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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中,韦氏离开了兴安宫。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却只觉得心如死灰。
进宫这么多年,她第—次与赵均有这样的争执,也是第—次被赵均从兴安宫赶了出来。
她几乎能想到明天她手中的凤印交出去时候宫中妃嫔们暗地里的嗤笑,她的寿宴还没有来——大约也不会开了——她便已经成为了天下人的笑话。
她明白赵均对赵淑的感激之情。
但她并不明白赵均此时此刻这样盲目的信任是为什么。
人总是会变的,当年的赵淑哪里还是今时今日的赵淑呢?
她忿忿不平,也无可奈何。
她觉得有些好笑——觉得自己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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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兴安宫中,赵均站在窗前,看着韦氏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他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潘渡,问道:“韦氏最近与谁接触过么?或者有谁进宫过?”
潘渡忙道:“皇后娘娘最近只见了魏国夫人。”魏国夫人是韦氏的亲生母亲,常常进宫来探望韦氏,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魏国夫人进宫来,与韦氏说过什么?”赵均又问。
潘渡低了头,道:“这便不知,陛下若是想知道,奴婢这便让人探听了来。”
“不必……”赵均摆了摆手,“让人去查—查韦家最近有什么异常的来往,韦氏从前虽然也有野心,但并没有如今日这样……这不像她。”
潘渡应了下来,见赵均还有话要吩咐的样子,便并没有急着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