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武是在见过萧珊的那个晚上在牢房中咬舌自尽的。
等到看管牢房的狱卒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死去多时,早就没了声息。
狱卒们不敢怠慢,急忙上报到了谢燕春那里,谢燕春来看过之后,便也急急忙忙进宫报给了赵均知。
赵均听着这消息倒是沉默了许久,他抬眼看向了谢燕春,问:“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没有交代的么?”
谢燕春:“除了他口口声声说有内应臣等并没有查出来之外,并没有没有交代的事情了。”
“依照律例,他应当是判处斩立决。”赵均语气冷漠了下来,“竟然叫他在牢房里面咬舌自尽,也是狱卒们看管不利。”
谢燕春眉头跳了跳,只等着赵均继续说下去。
“便一一追查下去。”赵均继续说,“说不定牢房中便是有人故意给了郑武这个机会,否则,有人看管的牢房,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他咬舌自尽?”
谢燕春听着这话,也有些明白赵均的意思——只是他自己并不觉得这算是狱卒故意给郑武一个自杀的机会,咬舌自尽听起来简单,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郑武这样悄无声息地咬舌自尽还不发出任何声音,可见是心思坚定,早就有预谋。这预谋……大约便是要见到萧珊,那么,他与萧珊的见面,便只有短短的那一句对话,难不成那对话中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他悄悄抬眼看向了赵均,又低下了头,并不打算把这些话语说给赵均知晓。
赵均有些烦闷地摆了摆手,看向了外面——这天刚蒙蒙亮,因今日并没有早朝的缘故,宫里面安静得很。
谢燕春悄悄退出了兴安宫,站在玉阶上被那北风一吹,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他回头看了一眼宫中,慢慢地下了玉阶,顺着宫往宫外走。
把手拢在袖子里面,又把脖子往厚厚的毛领里面缩了缩,他也顾不上自己是怎样的形象了。
快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谢燕春回了头,便看到潘渡匆匆忙忙追在了后面。
“将军。”潘渡见谢燕春停下脚步,便赶了上来。
“潘公公有什么事情?”谢燕春好声好气地问了一声,“是陛下还有什么事情吩咐么?”
“陛下让将军去长公主府上问一问长公主的意思。”潘渡急忙说,“长公主当年在西秦知的事情多……您……不妨问问看?”
谢燕春觉得有些好笑,:“这长公主还能知一个牢中的郑武为什么自杀?陛下莫不是在开玩笑么?”
潘渡急忙:“这……这奴婢也不知晓,奴婢只是为了陛下传话……”
谢燕春看向了兴安宫的方向,轻叹了一声,:“我知了。”
潘渡见他应下来,便松了口气,又恭送了他到宫门口,才回转去兴安宫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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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缓缓升起,阳光照耀之下,整个皇宫一片金红。
赵均披衣站在兴安宫外,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宫阙,面上的神色有些微妙。
潘渡慢慢地走到赵均的身边,悄声:“已经与谢将军说过了。”
赵均“嗯”了一声,目光并没有收回来,仍然是看着远处:“阿姐知……知这些会恨朕吗?”
潘渡不敢应,只紧紧闭着嘴巴,连头都不敢抬。
“朕与阿姐,像不像当初的安乐公与戎王?”赵均喃喃说,“朕总不懂、总是不懂当初为什么安乐公要在那样的时刻弄死了戎王,但今时今日,朕有些明白。”
潘渡抿了抿嘴唇,抬眼看向了赵均,仿佛用了极大的勇气,才悄悄地开了口:“陛下……长公主殿下对您……对您……”
“你是想说朕这么做就犹如一个白眼狼么?”赵均轻轻笑了一声,“为了权力,不过是权力之争。”
潘渡低下了头,这冬日寒风之中,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朕犹豫过。”赵均的声音很轻,“朕想,只要阿姐对朕好,一切就足够了。朕……朕却在阿姐离开京城的时候发现……阿姐对朕的好,就好像是负担,这个负担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朕,朕需要报答阿姐的付出,朕必须要对阿姐好,这样才不辜负阿姐的一片心。朕已经不知……不知应该怎么做了。”
“或许……或许长公主殿下也并不需要什么回报。”潘渡轻声,“殿下并非是您从韦大人还有范大人那里听到的那样,殿下若是求一个回报,当初殿下做女皇也是使得的,何必又千辛万苦地让陛下来做皇帝呢?”
“放肆。”赵均轻斥了一句,却并没有动真火。
潘渡噤声,不再敢开口说什么了。
过了许久,赵均又轻叹了一声,:“真希望……真希望阿姐能自己离开京城,那样朕便不会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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