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石碑纹丝不动。
直到突然之间有人感觉到气温骤降,阴气往这里聚拢,那种生机绝灭的死气源源不断围拢过来,让众人深感不适。
天空看不到一丝光亮,无限浑浊的死气涌入石碑,石碑浮现出丝丝缕缕的裂痕,伴随着清脆的脆响碎石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像是催命符。
众人惊魂不定,苍宗主预感不妙正要阻止林秋白。
刹那间烈风四起,外面晴天白日骤然转为黑夜,无月无星,黑幕乌泱泱暗沉沉压在众人头顶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这是怎么回事!?”
“石门后面到底是什么?”
“我总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浓郁的死气铺天盖地疯涌过来,修士们觉得喘气都变得艰难,他们惊慌失措地张望四周许多人都面色煞白脸如金纸。
隔着一层透明光膜,他们能够非常清楚地看到海水里竟然开始飘出一缕一絮的血丝,不肖片刻就越来越多,就像浓郁的颜料被打翻在海水里江水染成腥红的血色,有人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就发现他们原本以为是海里暗礁的岩堆竟然是一座座尸堆。
这样的尸堆足有上万座,密密麻麻堆满了人。
这整个南海海底放眼望去竟然全都是尸堆。
众人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头皮发麻,一股刺骨的凉意顺着脊柱缓慢往上爬。
段景生兴奋不已,他笃定石门后定有重宝一瞬也不肯放过。
这时石碑崩碎了。
原本就布满细细密密的裂缝的石碑骤然崩碎,碎石落的声音宛如一把重锤敲在众修士心口,让他们心口狠狠一跳。
殿内充当照明的夜明珠遽然间明明灭灭,死气弥漫过来让夜明珠蒙上一层阴影,四面八方的阴气、死气、血气汇成浊黑的长河浓稠的充斥在众人鼻端。
人群里有人发问:“你们有没有人听见什么声音?”
——是青鸦在叫。
血云染,青鸦叫,玄乌鳞,人头掉。
有如此改天换日月,通晓天地之能的人屈指可数。
石门后是谁,不言而喻。
在场所有人脸色全白了,石门上无数道流光逡巡而过,如长星汇海连成一线,最后排布成玄妙精湛的封印阵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碎溃散。
我得——
感谢你们——
让我重获自由——
青鸦振翅声愈演愈烈,最后混合成低哑的声音响彻在众人耳畔,狂风肆虐,石门骤然大开!
天地间再无一丝光亮,天穹宛如滔天的浊血泼墨殷红诡谲,整个修真界登时陷入永夜,所有人都仰望着天空惊惶失错,在宛如天塌一般的灭世之景下他们风雨飘摇就像微不足道的尘埃。
众仙宗也勃然变色,预感不妙。
天地移星,血漫浑天,大凶之兆。
此时殿内众修士还不知道外面已经乱了,石门大开后,门后是无穷无尽的黑。
还有满地白骨幽魂鬼哭狼嚎。
而在这深渊一般的景象里,有一道盘膝人影若隐若现,还未见其真容那铺天盖地的恐怖威压就让他们定在原地瑟瑟发抖。
那人缓慢站起身,一步一步从深渊里走出来,多年未曾打理的长发松散在肩头,高大挺拔的身体魁梧健壮,五官轮廓深邃有股浑然天成的凶煞和戾气。
只肖一眼,就让人牙关打颤想要落荒而逃,留下一辈子无法磨灭的阴影。
——酆都魔君,祝西烛!
他身着简朴宽松的黑衣,长发肆意披散肩头随风卷起,宽袖前胸衣襟大敞,背后虚悬一把让人望而生畏的魔刀。
刀柄悬挂长串坠饰,能辨认出来的就是人的指骨、膝盖骨、头骨打磨得光滑锃亮,血煞、死气层层叠叠缠绕在刀身上,血光冲天。
见对方直直望过来,林秋白皱了皱眉头,挡在瑟瑟发抖站立不稳的御兽门小崽子前面。
之前起哄厉害的几名修士见情况不对就想伺机开溜,然而他们步子刚刚挪出半步,下一刻颈间一凉,首身分离,鲜血喷溅旁边人半边身体,
如水入油,众修士恐慌惊惧再也抑制不住,恨不得立即四散而逃但又不敢以身试法轻举妄动。
修为差距过大,苍宗主颤着嘴皮子问道:“阁下可是大名鼎鼎的酆都魔君?”
听闻,众修士嘴皮抽搐,苍宗主刚正不阿的形象在这一刻崩塌了,料想也是,活到这个岁数怎么可能还笔直笔直的,肯定会一些变通之法。
但苍宗运气不好,他本就站在林秋白身边,此时身体微侧正巧挡住了林秋白,魔君信手一挥就将他扇到一边人事不知。
众人见状,手脚发软大气都不敢喘。
两人隔空对视,林秋白却瞧着眼前人非常眼熟,有关三十三天的记忆他都已经回想起来了,其他记忆也在逐渐恢复,对眼前人轮廓有着模模糊糊的记忆。
想来也是他之前的攻略目标。
于是他试探性道:“祝西烛?”
众修士不时传出倒吸凉气声音,林秋白竟然胆大包天到敢直呼魔君大名,简直是岂有此理不要命了吗!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祝西烛并未动手,而是沉声道:“过来,白月。”
白、月!
白月仙君!
如果之前有人说林秋白就是白日仙君他们肯定能把头都笑掉,但前有石碑解封,后有酆都魔君亲口证实这简直是板上钉钉,而修真界谁不知道谁不佩服白月仙君!?
所有人全都懵了。
宁朗,以及一众御兽门弟子也傻了。
段景生更是脸色青白交织状似打翻的调色盘,林秋白就是名声赫赫的白月仙君!?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见林秋白没有主动走过来,祝西烛抬起手,五指做出抓拢的动作,林秋白就被凭空吸到他手里,与此同时他信手一挥殿门猛得打开将其他人扔出去。
宁朗大惊失色,正想拉住林秋白,但祝西烛动作太快他只抓到一片衣角,还很快被狂风卷走。
一阵头晕目眩后他七晕八素地跪倒在地,大吐特吐他捂着胸口咳嗽两声,颤颤巍巍睁开眼睛,发现御兽门其他弟子也在周围仍然在昏迷,放眼望去四周只有他们几人,其他宗门修士都不知所踪。
宁朗仔细分辨后发现,他们竟然已经回到江海城外。
而其他宗门修士被狂风卷得更是东倒西歪,像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落在地上,得亏修士皮糙肉厚耐摔不过受了一点皮肉伤,他们揉胳膊揉腿站起身,张目四顾辨认出他们竟然回到了浮屠山。
叹息桥近在咫尺。
众人陆陆续续爬起来,个个脸色灰败颓丧不安,居然没被魔君直接杀死他们也觉得死里逃生非常幸运,但放出魔君就所以让他们回到宗门后受到万人唾骂。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简直像猪油蒙了心,一心想看热闹反倒闹出这么个惊天动地的事情。
不过想想,这件事归根究底还是怪段景生,如果不是他诬陷林秋白也就没有后续那么多事。
没想到段景生竟然也是信口雌黄的小人。
人设崩塌之后,除了翰天宗,现在没有人站在段景生身边。
段景生拍拍浑身上下的杂草,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表情非常冷厉难堪。
林秋白、又是因为林秋白!
这时,树下传出一连串咳嗽声,苍宗主悠悠从昏迷中转醒,见到本门宗门围在身边,又看到不远处的叹息桥,顿时松了口气打算撑着身体站起来,言语间无比庆幸:“刚才我竟然梦到魔君被我们放出来,幸好只是一场梦不然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弟子面面相觑,小心翼翼道:“宗主,那不是梦。”
“……不是梦?”
“也就是说是真的?”
苍宗主喃喃迟疑地重复了一遍,然后白眼一翻又倒了回去。
弟子们大惊失色争先恐后唤宗主,在场顿时间闹哄哄的,其他修士则抱团迫不及待打算离开浮屠山,然而刚走没两步,他们就感觉到脚下震颤地动山摇。
众人惊慌不定抬眼望去,只见乌云滚滚沉沉压下,泥石横流山脉倾颓,铺天盖地黄沙飞卷地裂山崩,山体缝隙豁口越来越大,里面死气翻涌阴气冲天。
阴沉的颜色从近处于蔓延到天际线,乌色青沉,几乎与天地一色。
尖眼人惊呼:“裂缝里有东西!”
众人纷纷凝目望去,山体裂缝黑烟弥漫短短片刻就遮天蔽日,而在黑烟里缓慢爬出一头庞大的身影。
体形宛如巨型山峰,榫头狭身浑身上下缠绕着层层叠叠的黑雾,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庞大背翼的轮廓,腥红巨硕的双眼俯视着他们,也是这时候大家才意识到叹息桥竟然是这头黑兽的长舌。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