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莲本来还有些忐忑自己能否胜任宗妇的责任,这会听沈灼这么说,她反而轻松了,夭夭说得没错,宗妇哪怕累一点也是值得的,内宅妇人谁能比宗妇权利更大?
王夫人正巧过来给女儿送吃的,听到夭夭开解女儿,她不由笑了,这事也就夭夭能开解女儿了,毕竟女儿身边的朋友中也只有夭夭是一入门就当宗妇的。
陆莲的婚礼陆家办得隆重而低调,很多人是在婚礼过后才知道陆远嫁女了,连皇帝也是在第二天接到消息的。这倒不是宫中探子消息滞后,而是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消息。
皇帝眯着眼睛听蒋成将探子传来的消息一条条念出,念到陆远嫁女时,他若有所思地问:“我记得陆远就这么一个女儿?”
“是的陛下。”蒋成恭敬的回道:“陆远膝下子女都是嫡出,他有四子一女,女儿是他最小的孩子。”
皇帝问:“他把女儿嫁给了沈清的侄子?”
“回陛下,是的。”
皇帝意味不明地说:“他倒是个疼孩子的人。”这时候愿意娶陆家女,并且善待她的也就沈家了。
圣人这话蒋成不敢接,他不确定圣人到底是在说陆远,还是在说自己。
皇帝也不需要蒋成接话,他自顾自地说:“说来皇后走了也有四年了。”
听圣人提起皇后,蒋成眼眶也红了,“皇后临终最挂念的就是圣人,圣人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
蒋成的话让皇帝轻叹一声,“她走的时候,我笑她没福气,不能陪我走到老,享不了荣华富贵。现在看来她比我有福气,走得清清净净,不用面对这些不孝子。”
蒋成勉强笑道:“圣人您是天下共主,大家都争着要孝顺你呢。”
皇帝轻哼了一声,“他们孝顺我是假,想要我这个位置是真。”蒋成低着头不敢回话,皇帝眯着眼睛说:“陆远也不是不识趣的人,罢了,这次便饶了他一回吧。”
蒋成不意外听到圣人这话,旁人都觉得圣人对太子一系向来打压得厉害,陆远是太子党中的翘楚,他打压也是最厉害的,不然依照陆远的能力资历,早该是左仆射,就因为他是陆家人,所以上面始终压了一个能力才华都很平庸的左仆射。
可蒋成心里有数,圣人也就在官职上稍微打压下陆远,大部分时候他对陆远还是手下留情的,这或许是看在去世的陆皇后份上吧?
蒋成不愧是天子最亲近的人,最擅长揣摩天子心意。皇帝这次的确不准备对陆远如何。一来陆家也不是等闲小世家,陆家枝繁叶茂,姻亲遍布朝堂。
他要是再年轻十岁,说不定这次会对陆家下手,可他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了,指不定哪天就闭眼了。他那几个儿子无论哪一个继位,都压制不了朝中那些老臣。
陆远是因为皇后才对太子另眼相看,可太子又不是皇后亲子,下任太子一样是皇后的孩子,陆远还能不效忠?
二来皇帝对陆皇后还是有些情分的,不想对她娘家下手。生者看待亡者总是带着滤镜的,更别说陆皇后生前和皇帝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而且皇帝在陆皇后去世之后,一直未再立皇后,这份滤镜就更重了。皇帝不再立继后,当然不是因为他对陆皇后情深义重,而是他本就对女色不感兴趣,只是为了繁衍子嗣勉强纳了女色。
好容易后宫没了女主人,他才懒得再立一个皇后给自己找事。但陆皇后在世时,跟皇帝感情还是不错的,虽说她总是规劝皇帝为子嗣大计,要多亲近些后宫嫔妃,可她没为了子嗣做出触犯皇帝底线的事。
她对长子抚养也尽心尽力,太子年幼时也是一个不错的孩子,皇帝偶尔也想,如果皇后不是那么早就走了,或许太子也不会变成这样。也正是因为这一情分,皇帝对陆远手下留情了。
在宫乱过后一个月,太子依然囚禁在东宫,皇帝终于下了第一份旨意,这份旨意没提太子,但跟太子联系紧密,圣旨任命陆远为太原县令,责令他即刻上任。
这份旨意下来后,朝堂中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家倒不是为陆远担忧,而是这些天京城气氛实在太压抑了,太子意图囚禁君父,这所作所为,就算他身为太子都是罪无可恕。
即便圣人即刻下令废太子,朝臣们都不会有人反对,可偏偏圣人对此事不置一词。圣人不提,也没人敢触圣人这霉头,这几天早朝大家都是屏息敛声,连平时最爱上窜下跳的御史这些天都不上弹劾奏章了。
如今圣人终于下了圣旨,大家紧绷的情绪都放松了些,这道圣旨虽没提如何处置太子,可陆远是太子那一派里权力最大的,圣人连他都处置了,接下来也应该处置太子了吧。
朱太夫人、王夫人穿着诰命服,和陆远一起恭敬接过圣旨后,王夫人对传旨的天使说:“天色尚早,内给事不如在家喝一杯再走?”她说话间,让丫鬟不动声色地递了一个荷包给那内监。
内监接过沉甸甸的荷包,笑眯眯地说:“奴婢还要回宫中回话就不多留了,此去太原还需要一段时间,还望陆县令早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