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直法医撞上戏精皇子");
昭明二十一年七月初一,
原本剑拔弩张的情势,突然间急转直下,变成张汉臣痛哭流涕,
惭愧的恨不能自刎于当场,
让季翎岚看的目瞪口呆,
不禁在心里悄悄为傅南陵竖起大拇指,
完全一副‘自家孩子出息了’的骄傲心情。
见张汉臣的情绪慢慢平复,
傅南陵叹息一声,
道:“张大人,
‘过而能改,
善莫大焉’,如今正是弥补过失的大好时机,
不知张大人愿不愿助本皇子一臂之力?”
张汉臣用衣袖擦擦眼泪,连忙说道:“殿下请说,
下官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傅南陵欣慰地笑着说道:“好,
张大人不愧是父皇倚重的大臣!有张大人这句话,辽远之乱必平,
也能还枉死百姓一个公道。”
“下官汗颜,愧对皇上信任,
待辽远事了,定负荆请罪,
任凭皇上发落,
下官绝无怨言!”
季翎岚站在一旁,
安静的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感觉整件事除了最初有些波澜外,简直顺利的不像话。尤其是张汉臣对傅南陵的态度,
从一开始的轻视,到现在的推崇备至,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
两人商量好计划,张汉臣身上麻/醉剂的效果也去了个七七八八,道:“殿下,高瑾扎根辽远多年,光是豢养的私卫就有近千,而且他为人又小心谨慎,再加上有提刑按察司的孙毅同谋,对付起来恐怕不易。”
傅南陵笑了笑,道:“擒贼先擒王,只要我们拿住了高瑾和孙毅,其他人都好说。”
张汉臣苦笑着说道:“两人平日里很少出宁城,除了衙门就是府邸,平时出门也是前呼后拥。下官虽然掌兵,却早已被高瑾的人渗透,若下官有何异动,必定惊动高瑾,恐难成事。”
“张大人眼明心亮,军中何人是敌,何人是友,想必早就心知肚明。既然是敌,那绑了便是,待日后和高瑾一起押往京都,听候父皇发落。”
“那些人都是朝廷命官,没有皇上圣旨,下官……”
“皇上密旨,辽远之事本皇子可便宜行事,无需上报。若是出了事,本皇子顶着,张大人不必担忧。”
张汉臣闻言似是松了口气,道:“有殿下此言,下官便可放开手脚,权利配合殿下行事。”
“既如此,张大人请吧,本皇子只能叨扰张大人数日了。”
“殿下言重,殿下能到寒舍小住,是下官的荣幸。不过还请殿下稍后,下官先行吩咐下去,让仆人们整理清扫,一切准备妥当,再请殿下移步。”
“也罢,那本皇子便在这里小憩一会儿,张大人可随意。”
“那下官先行告退。”张汉臣躬身退出书房,看了看房门口被打晕的两人,急匆匆走向后院。
傅南陵看向陆九,道:“你们四处转转,这老狐狸可不像表面这般简单。”
“是,属下告退。”
陆九转身出了书房,小李子也识趣的出了门,并将房门关上。
季翎岚奇怪地问道:“阿陵,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何说张大人是老狐狸?”
“阿岚,你不会真的相信,仅凭我几句话,便能说服他吧?”
季翎岚神情一滞,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道:“看他方才的模样,倒也有几分真情实意,难不成他一直在演戏?”
傅南陵轻蔑地笑了笑,道:“数万百姓死在眼前,他都能无动于衷,足以说明他的心有多硬。方才他被你制住,身边又没旁人,他清楚自身处境,只能陪着我们演下去,或许那几滴眼泪有几分痛悔,但绝对不足半数,若当真与他的利益相冲突,相信他会毫不犹豫的将那几分痛悔抛诸脑后。”
季翎岚不由皱紧了眉,道:“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不,他会与我们合作的。”傅南陵说的斩钉截铁。
季翎岚沉吟了一会儿,道:“阿陵的意思是我们的到来,与他的利益相关。利益……他方才说军中已被人渗透,实则应比他说的还要严重,他这个都指挥使已然被架空,如今只是个空有名头的光杆司令,之所以还能苟活,便是他一直以来的明哲保身。若他不想与高瑾同流合污,唯一的出路便是与我们合作,拿下高瑾,重掌实权。”
对季翎岚的敏锐,傅南陵丝毫不惊讶,笑着夸赞道:“阿岚,你真聪明,这些我都没想到。”
“你少来。”季翎岚好笑地瞪了他一眼,道:“阿陵,你既知他居心不良,还是防备一些好,一旦他倒戈,到时我们便危险了。”
傅南陵朝着季翎岚装模作样地行了礼,笑眯眯地说道:“是,听阿岚的。”
季翎岚被他逗笑,心里的紧张倒是缓解几分,道:“阿陵,你放任他对付军中将领,便不怕他利用这次机会排除异己,公报私仇?”
“我方才所言已有暗示,并未说‘杀’,而是‘绑’,之后那些人会与高瑾一起押往京都受审,便是在提点他别耍花样。”
“阿陵,你现在的模样真像一只会算计人心的小狐狸。”
傅南陵眨眨凤眼,眼底的精明不见,无辜地看着季翎岚,道:“阿岚,在外面我不得不做狐狸,在你这儿我想做只兔子,可好?”
季翎岚看的一阵好笑,这表情的转换真的是轻车熟路,却不让他反感,调侃道:“你的形象已深入我心,所以不要再挣扎了。”
傅南陵试探地问道:“阿岚,你就不怕我算计你么?”
季翎岚笑了笑,道:“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我一个小乞丐有什么值得你算计?况且你对我如何,我心知肚明。”
傅南陵看着季翎岚,宣誓般地说道:“阿岚,你放心,这辈子无论我伤谁,也不会伤你。”
但我会算计你的心,让你再次爱上我,终其一生不再负你。
季翎岚神情一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阿陵,你可曾想到如何擒住高瑾和孙毅?”
傅南陵见状微微皱眉,道:“阿岚,你可是不信我?”
“信。”他现在所说,季翎岚确实信,但一辈子很长,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清楚,况且誓言尤其经不住时间的考验。
“阿岚,我这辈子注定不长,不会有那么多变数。”傅南陵看透了季翎岚心中所想。
季翎岚眼底闪过惊讶,随即苦笑着说道:“阿陵,你这忖度人心的能力,我终究还是小觑了。”
“阿岚,我会用事实告诉你,我此时所言皆出自真心。”
“好,我信你。”季翎岚不是很懂傅南陵眼中复杂的情感,却能感受到他的执着。
两人说话间,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即听到陆九的声音,道:“主子。”
“进来吧。”傅南陵转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房门被打开,陆九从门外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主子,张大人只吩咐仆从回府收拾客院,并无异常举动。”
“好,吩咐人时刻盯着他。”
“是,属下遵命。”陆九再次转身离开。
季翎岚看向傅南陵,关切地说道:“阿陵,你脸色不好,在那边榻上躺会儿吧。”
傅南陵凤眼微眯,上前扯了扯季翎岚的衣袖,笑眯眯地说道:“那阿岚陪我。”
季翎岚看着秒变小白兔的傅南陵,不禁一阵好笑,道:“嗯嗯,我就在旁边,快去吧。”
傅南陵也不脱鞋,侧身躺下看着季翎岚,道:“阿岚,方才你问我是否想到擒住高瑾的办法,我暂时还未想到,你可有想法?”
季翎岚犹豫了犹豫,道:“有是有,只是一个念头,还未完善,且太过凶险,等我思虑周全再说吧。”
“阿岚不妨说来听听,反正现下也无事。”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还是闭上眼睛歇会儿吧,待我们安顿下来再说不迟。”
“那阿岚莫要离开,就在这儿陪着我。”
“嗯,你睡吧。”
傅南陵安心地闭上眼睛,季翎岚走上前,将榻上的薄被拉开盖在他的腰上,随即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房间里安静下来,再加上已是午夜,季翎岚没一会儿,也开始打起了瞌睡。
“阿岚,听到没,你只是他的一枚棋子,他待你从未有过半分真心!”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他眼前,穿着锦衣华服,头戴金冠,看着季翎岚的眼神复杂难言。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赏的,为我出点力,难道不应该么?”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季翎岚忍不住抬头去看,对面站着一个男子,穿着紫色的圆领长袍,上绣着金色龙纹,尊贵华丽,而包裹在里面的身子却有些消瘦,声音也显得底气不足。只是任凭季翎岚怎么仔细看,都看不清那张脸。
“你……一直在利用我……”
这是他自己的声音,在熟悉不过,可是他并未说话。
“阿岚……”男子声音里透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阿岚,阿岚,醒醒。”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季翎岚的梦境,他茫然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傅南陵,道:“阿陵?对不住,我方才睡着了。”
“阿岚若是太累,那我们便在这里歇下,待明日再去张府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