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上他妈过生日,江北买了些燕窝补品拎回家。江母年近六十,眼角处蹉跎出了不少皱纹,原先那头又乌又密的头发白丝掺杂。
女人五十也是一道坎,跨过了这道坎,tā • mā • de衰老速度一日比过一日。
“杨馨没来啊?”江母给儿子添碗筷。
江北把补品盒子贴墙放好,又随手脱掉了外套大衣,应声道:“她单位今天加班。”
江母瞅了眼立着的四个花花绿绿的盒子,“买的啥玩意儿?”
“没啥,就随便买了点盏记的燕窝。”
“乱花钱。”
江北嬉皮笑脸道:“可便宜了,我瞄它们大半年了,特地等到打三折才买的。”
江母脸一沉,知道这肯定不是三折买的,没准儿七八折,最要命的就是原价买的,贵得要死,“行了行了,洗手吃饭。”
小区前面的市民广场,七点一过准时响起了激情的广场舞音乐,零零星星地从窗户飘进。
小市民的夜生活正式拉开序幕。
“妈,你今天不跳舞去啊。”
“这不你来了嘛。”
江北嘿嘿地笑:“我啥时候待遇这么高呢。”
饭到一半,江北顺嘴跟他妈提了提沈慕南的事,就跟唠家常似的,没想太多,一股脑全跟他妈说了。
江母闻言,脸色自然不好,倒也没说什么。
江北吧,其实是个挺聪明的人,就是有时候不太会察言观色,他这会儿越说越起劲,全然没留意tā • mā • de反常。
“说是去年回国的,个头是真高,比上高中那会儿还高。”
“那孩子心术不正,以后离他远点。”江母骤然打断了他的话。
“他其实挺可怜的。”
江母“啪”地撂下筷子,言辞激烈:“他可怜什么?吃得比你好,住得比你好!”
江北垂眼不说话了,他心里明白:甭管多少年过去,沈家永远是他妈心头上的一根刺。
其实想想,沈慕南又何尝不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拔不出,截不断,堵在嗓子眼直难受。
江北属于典型的傻人有傻福,他刚生下来,就被人用花棉被裹着丢在了北市福利院门口,长到六岁时,与他同年进来的小伙伴陆陆续续被领养,只有他一直没着落。
福利院的院长替他寻了许多个家庭,可人家过来一看,不是觉得长得不够机灵,就是觉得太干瘦了,总能挑出许多毛病。
他年纪虽小,可也知道自己是没人要的那个,性子越发怪异,动不动就跟人打架。
那天,他因为打架被院长罚站到外边。
刚下过雨,空气里是雨后青草的味道,温度不冷不热,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噔噔噔朝他走来,在他面前停下,“你叫什么名字?”
江北好奇地盯着女人看,没敢说话。
女人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他,江北怯生生地接了过来。
再后来,那个女人就成了他的妈妈。
他的新爸妈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就去福利院领养了他。
福利院的人都说,他走了运,这是个难得的好家庭,男主人是开公司的,女主人是大学老师,教养钱财他们样样都有。
原本开始是好的,江北也确实像别人说的那样,享尽了傻福。
只是他十岁那年,沈父从外面领回了一个四岁小男孩,取名为沈慕南。
早慧的江北知道,这是他爸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也就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私生子”。
打那以后,家里战火不断,不得消停。
每每大人们吵架,江北总喜欢一个人跑到二楼的窗台上发呆,无聊地盯着外面的蓝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