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口咬下来,并不怎么疼。
谢瑾年却还是捏着他家娘子的后脖颈,故意倒吸了一口冷气:“啧,娘子,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静姝使劲磨了磨牙,咕哝:“我现在就是个小寡妇,哪里还有亲夫可谋杀?”
谢瑾年好气又好笑,不轻不重拍了下静姝的臀尖,似笑非笑:“小寡妇?”
静姝反手护城池,红着脸轻哼:“满大街打听打听去,谁还不知道我是个小寡妇了?”
谢瑾年垂眼看着怀中含嗔带羞的娇娘,无奈道:“到底怎么了?好好的闹什么脾气呢?”
闹什么脾气?就无理取闹呗。
隆泰帝给谢瑾年安排的身份是果毅郡王世子,想着原著里静妍给果毅郡王世子做妾的桥段,静姝心里就不舒坦。
然而,这份不舒坦又无法宣之于口,毕竟那只是原著里的情节,她眼前这人后院里并没有新人。
静姝指尖抠着被她咬出来的牙印,哼哼唧唧:“就是有点不高兴。”
谢瑾年扬眉,捏着下巴迫使静姝抬头看他:“有人惹着娘子了?”
看着连头发丝都长在了她审美上的人,眼底渐而染上愠怒,一副要替她做主的模样。
静姝心底的不舒坦霎时化作了暖进心坎儿里的甜,不禁垂眸莞尔:“嗯。”
“谁?说来听听。”谢瑾年如清泉般的声音有些冷。
静姝忍着笑,戳谢瑾年的胸口:“你呗。”
看着静姝情不自禁扬起的唇角,谢瑾年眉宇间的寒意散去,指腹抚着静姝的嘴角,轻笑:“为夫怎么惹着你了?说来听听。”
静姝抬眼,看着谢瑾年笑:“我都进京好几日了,你才来见我,你说你是不是惹着我了?”
谢瑾年莞尔。
低头噙住仿佛邀吻一般的朱唇,以唇齿交缠细细地诉说了一遍心底的相思:“原来是想为夫了。”
静姝抿唇,红着脸未做反驳。
谢瑾年笑着把静姝压在身下,动口又动手,诉尽了别情,才抱着红成了煮熟的虾子一般的静姝,低声问:“这一路可顺利?”
静姝握住揽在她腰间的手,轻轻颔首:“夫君安排得周到妥当,自然是顺利的。”
谢瑾年收紧手臂,用下巴蹭着静姝头顶的发旋,笑问:“不是报喜不报忧?”
细究起来,还真没有什么算得上是忧的。
况且静姝特别笃定,自分别以来她身边所发生的大小事宜谢瑾年应该是尽皆知道的。
静姝索性笑着反问:“又有什么是夫君不知道的?”
谢瑾年笑着揉了静姝一把,点着她的心口说:“娘子的心思。”
静姝又臊得慌又忍不住想笑。
索性翻身趴到谢瑾年身上,捧着他那张总是惹得她看不够的脸,似笑非笑:“若论心思莫测,妾身自愧不如。”
谢瑾年捏住静姝的下巴细端量:“话里有话?”
“夫君果然睿智无双。”在谢瑾年开口之前,静姝低头,十分犯规地用一个吻把他要出口的话堵回了嘴里。
小娘子难得主动。
谢瑾年自然不会急着与她争口舌上的长短,掌心不轻不重地抚着静姝的颈项,很是享受了一番他家娘子主动奉上的柔情。
享受够了,又反客为主,细细品鉴了一番别样的风情。
静姝被谢瑾年闹得脸红心跳人发软,不敢再跟他黏黏糊糊,唯恐这短暂的私会全耗在这没完没了的亲热上,从而耽搁了正事儿,忙抢在谢瑾年开口之前把话题往正事儿上扯。
只不过她被谢瑾年闹得软成了水,带着兴师问罪意味的娇嗔说出口便变成了软绵绵的撒娇:“妾身的事情夫君了如指掌,然而,夫君的事可有不少都瞒着妾身呢。”
南虞的事,自有人通过谢家商队定期给他送消息。
路上的事,蔺先生也在甫一进京便给他送了消息,此外还有封正修借着职位之便给他通气。
谢瑾年心思一转,便知道静姝指的是哪件事儿了——除了小崽儿的身份问题,想来再无其他。
指腹摩挲着静姝颈侧细嫩的皮肉,手上用劲儿轻轻一压,谢瑾年慢条斯理地亲了一下凑到嘴边的朱唇,含着笑哄道:“能告诉娘子的,为夫何曾瞒过娘子?”
谢瑾年眼底含笑,一句话更是盛满了纵容与宠溺,唯独不见半分心虚。
静姝爱他满腔情意又有些恼他这副面不改色说瞎话的样子,不禁张嘴咬住谢瑾年的唇,磨了下牙。
尖尖的虎牙磨着软韧的唇,有点疼,又有点痒。
谢瑾年捏着静姝的脖颈,一动不动,好脾气地任她撒娇,只低声闷笑。
静姝被他笑得没了脾气,又怕真咬破了谢瑾年的唇,回去不好跟人交代,只好松开牙齿,轻哼:“夫君若有所隐瞒,该当何罪?”
谢瑾年莞尔,亲亲静姝的眉心,笑着道:“不治罪,只罚为夫以身相许可好?”
可真没白在皇商家里长大,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静姝好气又好笑地白了谢瑾年一眼,没接他这个话茬,直起身骑在谢瑾年腰间戳谢瑾年的心口:“澜哥儿那样的身份,你不如实告诉我让我心里有个底,偏编一个罪臣之子的身份做什么?”
自然是怕你走漏了风声,惹来无穷后患。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话肯定不可能这么说,谢瑾年也是个十分具有求生欲的崽儿。
掌心滑到静姝腰间,掐着堪可盈盈握的纤腰,谢瑾年不动声色地曲起腿,轻笑道:“事关重大,怕娘子知道了心里记挂着,整日里提心吊胆地熬心神,便没与娘子细说。”
信你个鬼!
静姝忍着笑瞪谢瑾年,瞪着瞪着便再也忍不住,露出笑来。
当初她与谢瑾年是个什么关系她心里有数,换做是她她也不会把这般堪称性命攸关的事儿告诉对方。
所以,兴师问罪是假,告诉谢瑾年她知道了才是真。
静姝看着谢瑾年似笑非笑:“多谢夫君体贴?”
谢瑾年低笑:“没有诚意。”
静姝居高临下,与谢瑾年对视。
谢瑾年脸上的笑一如初见,但初相见时那双淡漠的眼里已是盛满了温柔。
温柔地蛊惑着她,色令智昏。
心里想着要跟谢瑾年正正经经地说正事,却还是忍不住撑着谢瑾年的胸口,奉上了一个轻柔的吻。
谢瑾年掌心搭在静姝背上,反客为主,把浅尝辄止又发展成了深入交流,才在堪堪失控的边缘勉强刹住了车,衔着静姝颈间嫩肉哑声抱怨:“每每这个时候,为夫总会嫌时光过得太慢。”
静姝红着脸,轻笑:“夫君是觉得与我在一起度日如年?”
谢瑾年稍稍用力,在静姝颈侧咬出一个牙印,意有所指:“是为夫要等不及了。”
明媒正娶,两情相悦。
然而,谢瑾年偏要等,等到她成了“小寡妇”,又来跟她说他“急不可耐”。
静姝唯有笑着劝慰极力克制隐忍的男人:“夫君,自己选的路,再难也要等下去。”
谢瑾年好气又好笑。
恨不能就此把笑里藏着坏的娇娘就地正法,然而,也只能想想。
美色诱人,素来傲人的自制力岌岌可危,谢瑾年宣泄过心底的思念,便不敢再与怀中娇娘亲亲我我:“娘子,果毅郡王妃身体欠安,硬撑着主持府中中馈有些力不从心,是以想趁着还有精力操持,赶紧为世子定下亲事。”
静姝心头一跳,抬眼看着谢瑾年,明知顾问:“不知郡王妃相中了哪家千金?世子可满意郡王妃择选的那家千金?”
“郡王妃相中了她娘家侄孙女,世子不满意。”谢瑾年以指背蹭着静姝鬓边发丝,低笑,“世子只相中了皇商谢家的小寡妇,非她不娶。”
果毅郡王妃嫁入果毅郡王府多年无子,年近不惑才生下嫡子,即果毅郡王世子。
静姝不知道隆泰帝用了什么手段,让谢瑾年神不知鬼不觉地“太子换了狸猫”,成了果毅郡王世子。
静姝只知道,果毅郡王妃这是想要拉近甚至是巩固与谢瑾年的关系。
算算果毅郡王妃的年纪,确实也只有娘家侄孙女才与谢瑾年年岁相当。
静姝摸着谢瑾年的脸,心说这可真是一块香饽饽,总有人想着法子的往他身上扑:“婚姻之事素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果毅郡王妃执意要给世子与她娘家侄女说亲,世子也不好反对啊。”
“不信为夫。”谢瑾年在静姝纤细的腰肢上掐了一把,轻笑,“该罚。”
静姝捂着腰,怒瞪谢瑾年。
谢瑾年忙不迭改掐为揉,笑着哄道:“娘子无需担心,如今的果毅郡王府,万事都由为夫说了算。”
静姝扬眉。
她从不怀疑谢瑾年的能力,但对谢瑾年如此快速地掌控了果毅郡王府还是有些惊讶。
一个不小心,便把“不可置信”明晃晃地写到了脸上。
谢瑾年捏捏静姝的脸颊,笑问:“不信?”
静姝敛起不可置信,笑着摇头:“不是不信,而是好奇夫君是如何做到的。”
谢瑾年唇边笑意微敛:“泰老爷择选的人家好。果毅郡王府虽是皇室宗亲,果毅郡王却是个烂泥糊不上墙的东西,这么些年来已是把家底败光了。”
静姝蹙眉:“果毅郡王如此,虽好控制,却也不能给夫君提供助力。”
“为夫越是无所倚仗,泰老爷才越是安心。”谢瑾年自嘲一笑,继续道,“果毅郡王一是惧于皇威,二是贪恋钱财,三是做着他日当‘太上皇’的春秋大梦,自然对为夫言听计从。”
恐怕不是果毅郡王敢做梦,而是谢瑾年敢让他做梦罢!
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能干呢!
静姝亲亲谢瑾年眉宇间似有若无的阴郁,轻声问:“果毅郡王妃呢?听闻她爱子如命,又如何能受得了夫君抢了她儿子的身份?”
“因为她儿子已经殁了,若没有为夫,世子之位便只能便宜了过继来的嗣子。”谢瑾年轻嘲,“就果毅郡王和果毅郡王妃的年纪和身子骨儿,过继不晓事儿的幼童显然不现实,可成年的嗣子有亲生的父母,又哪里会待她真心实意?”
静姝颔首:“听闻果毅郡王妃与果毅郡王府那几房旁支相处的并不怎么融洽。”
“何止是不融洽,果毅郡王妃不是个和善人,那几房旁支也不是什么善茬,说她们是累世仇人都不为过。”
好在那些人都被他捋服帖了,待得他家娘子进门儿,不会有人给他家娘子找不自在。
谢瑾年抱着盘踞在他心尖尖上的娇娘,轻声道,“若是过继成年嗣子,果毅郡王活着的时候还好,可万一她走在果毅郡王后头,十有bā • jiǔ是得看着嗣子的脸色过日子的,果毅郡王妃自然不乐意。”
如此就能说的通了。
静姝抱着谢瑾年的腰,用脸颊轻轻蹭了蹭谢瑾年的胸肌,了然道:“看嗣子的脸色过日子,自然不如做新君的嫡母尊荣。”
谢瑾年轻抚静姝的脖颈,笑道:“所以,她纵是有什么念头也只敢提一嘴,为夫不乐意她便也没辙。”
静姝跟着谢瑾年笑道:“但愿她是个拎得清的,千万别在夫君跟前儿老实卖乖,转过身儿来就跟我摆婆婆款儿。”
“她不敢。”谢瑾年用下巴轻蹭静姝的头顶,不紧不慢地道,“待娘子嫁入果毅郡王府,只会比现在过得更舒心。”
这话她信。
静姝窝在谢瑾年怀里轻声道:“只要是与夫君朝夕相伴,便没有甚么不舒心的。”
谢瑾年拢紧手臂,含着笑允诺:“再等等,最多两个月,为夫便娶你过门。”
“当真?”静姝满心以为少说也要等上个一两年,毕竟她是个新鲜出炉的小寡妇不说,这古代婚礼也是有讲究的,“夫君可莫哄我。”
“终身大事,不哄你。”谢瑾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静姝的背思量了片刻,轻叹,“再说为夫也等不及了。”
抵到她腿上的物事确实挺有等不及的架势。
静姝红着脸轻啐了谢瑾年一口,小心翼翼地挪开了腿,问谢瑾年:“夫君,我若是再嫁,澜哥儿该如何安排?”
谢瑾年垂眼,端量着他家娘子的神色,略作沉吟:“澜哥儿是谢家嫡长子,自然该留在谢家顶立门户。”
静姝微微蹙眉:“夫君,澜哥儿留在谢家恐怕不合适。”
谢瑾年指腹按在静姝眉心,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有些漫不经心地问:“谢家嫡长子,又非娘子所出,把他留在谢家哪里不合适?”
说完,谢瑾年又问静姝,“还是娘子不舍得澜哥儿,想把他带在身边儿?”
“不舍得是一方面。”静姝攥着谢瑾年的手,认真地看着谢瑾年,“主要是澜哥儿那样的身份,我总觉得只有把他带在身边,我们一起教养才更稳妥些。”
见谢瑾年想要说话,静姝抬手捂住谢瑾年的嘴,“夫君,先听我说完。”
谢瑾年冷不丁舔了下静姝的掌心,待见得娇羞又挂上了他家娘子的眉梢,才笑着颔首,示意静姝说。
静姝收回手,蜷着手指不着痕迹地摸着湿湿的掌心,按捺着极力在造反的心率,认认真真地道:“有一件事儿还没来得及跟夫君说。”
谢瑾年扬眉,示意他洗耳恭听。
静姝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仔细措辞一番,才道:“在启程返京之前,谢老爷曾经执意要留澜哥儿在南虞,母亲从中斡旋才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不知夫君与谢老爷之间有没有达成什么协定,若是有那便是我杞人忧天,若是没有那他是有□□是想留澜哥儿做个‘人质’。”
“没有协定。”谢瑾年否认的十分干脆,“澜哥儿可是娘子的心肝儿,为夫不可能挖了娘子心肝儿去做交易。”
真是越来越会说了。
静姝压不住唇边眼尾的笑,显然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
谢瑾年不禁亲了下静姝的眉心:“况且父亲想留澜哥儿在南虞,未必是要拿他做‘人质’。谢家几房关系错综复杂,眼下这般格局正好,唯有由澜哥儿这个名正言顺的承重孙接掌接下,才无需重新平衡各方的势力。”
说着,谢瑾年轻笑了一声:“在为夫看来,与其说他要留澜哥儿做‘人质’,倒不如说他是懒得熬心熬神地操心谢家各房的实力洗牌,想图个省心直接来培养澜哥儿。”
想想谢老爷那甩手去繁花苑躲清静的行径,谢瑾年轻舒了口气:“图省心倒也是父亲能做出来的事儿。”
谢瑾年笑问静姝:“可以放心把澜哥儿留在谢家了?”
静姝犹犹豫豫,攥着谢瑾年的手轻晃:“澜哥儿那么小呢。”
谢瑾年似是被静姝晃得没有法子,含着笑无奈道:“澜哥儿不能随着娘子嫁入果毅郡王府,更是不能入皇室玉牒,不过待得我们大婚之后,娘子可以把他接到身边儿来教养。”
很好,名分留在谢家,教养接着归她。
静姝眉开眼笑,抱着谢瑾年重重地啃了一口:“夫君,你真好。”
谢瑾年忍俊不禁,揽住静姝的腰,笑道:“夫君这般好,便好好等着为夫来娶你。”
我记得泰老爷对我并不怎么满意。
果毅郡王夫妇是纸糊的老虎,泰老爷才是真正的终极boss。
静姝心中有忧虑,却也没说出来扫兴,只笑着应了一声:“好。”
诉过了别情,仔仔细细交代完正事,又温存了一会子,谢瑾年便趁着夜色离了谢府。
*
隆泰帝并不满意静姝,认为静姝颜色过于殊丽,不够端庄,不足以母仪天下,更何况还是个寡妇身份,若谢瑾年实在喜欢,可以在被册立为太子后,把静姝纳进府里做个太子庶妃,但娶做太子妃是万万不行的。
在隆泰帝看来,谢瑾年应该正正经经娶一个端庄的太子妃。
皇后也不会满意静姝,倒不是因为静姝过于艳丽的姿容和寡妇身份,而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宗室子弟做了太子之后,她必然会让谢瑾年娶她娘家的女孩儿,以稳固她娘家的势力。
因此,谢瑾年必须得赶在隆泰帝册立他为太子之前娶了静姝,免得隆泰帝一道圣旨下来,在册立他为太子的同时给他赐下个太子妃来,横生不必要的枝节。
幸好隆泰帝越老越信神佛,信天兆吉象。
让他不至于无计可施,否则的话,说不定就又要手染鲜血才能达成所愿了。
谢瑾年踏着夜色回了果毅郡王府,便按着他事先计划好的,让谢一把一道道密令送了出去。
请蔺先生着手开始安排吉兆。
请法源寺的慧明方丈、无相寺的无色方丈、兰若寺的普智方丈入京,来给隆泰帝讲经。
使人化作说书先生,到酒楼茶馆儿里讲他写好的话本。
安排人到点石斋里,不着痕迹地露出点石斋的真正主人——皇商谢氏嫡长公子的遗孀。
一应事务安排下去,天已是大亮了。
自从膝下诸子相继薨逝之后,隆泰帝身子骨一直不大好,中秋赏月的时候又受了些风寒,便一直在卧床休养。
谢瑾年尚未被册立为太子,先前的果毅郡王世子又是个无官无职的药罐子,朝中之事他暂且无法明着插手。
但是,他得入宫侍疾,跟余下几个“有望被册立为太子”的宗室子弟轮着入宫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