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沉乌自爆的那名修士是筑基期修士,即便是结丹期修士在这种情况下恐怕都要重伤,更何况沉乌不过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没了。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活下来的,但对于望月宗弟子来说这都是一件喜事,即便沉乌不说,他们也不会多问,只是难过沉乌还失去了一条手臂,可想到楚苕的神通,有一个个眼带希冀的看了过来。
楚长老或许是有办法的吧?
楚苕抬眼看着沉乌,有一瞬间的怔愣,沉乌好像长高了不少,原先似乎还比她矮了一些的少年模样,如今反倒比她高出了一头。
但不过片刻她就收起了这些多余的心思,应了一声,目光一晃沉乌的断臂,低声道:“回去再说。”
“嗯。”沉乌也应着,紧接着哂笑了一下,道:“我这头发有些碍事。”
他的目光晃过楚苕头上的簪子。
楚苕头上的簪子是她特意炼制的法器,没什么特别的作用,就是能护住她的头发,以免在不经意之间她的头发突然被拉扯或者出现什么意外,那些疼痛虽然比不得刮骨削肉的痛感,可突然来一下也实在让她恼火。
是以刚回来那会儿她宁愿顶着个光头。
有了这件法器之后她才留了头发。
察觉到沉乌的目光,楚苕便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根一般无二的簪子,这是她炼制了备用的,直接递给了沉乌。
沉乌没动,神情无奈,动了动自己剩下的手臂:“师父,你看我这样还能绾发吗?”
原本打算贡献发带的望月宗弟子没能把手里的发带递过去,听见这话,一个个积极道:“师兄,让我们来帮你吧!”
“不要。”沉乌毫不犹豫的拒绝,仍旧看着楚苕,甚至还往前走了一步,看着楚苕:“我就要师父帮我。”
站在一边的执法长老清了清嗓子,眉头微皱,本想说什么,可目光触及沉乌的断臂时,到底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
罢了,这孩子第一次经历这种险境,又是死里逃生,对长辈依赖些也是正常的。
楚苕也没多想,只是觉得有些麻烦的轻啧了一声,朝他道:“转过去。”
“好。”沉乌立刻欢喜的应了,不但转过了身,还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也不顾地上脏乱。
楚苕俯身,替他将散落的乌发拢好,干脆利落的全都束高,用手中的簪子一固定,收了手,直起身:“好了。”
“好了?”沉乌仰头,晃了晃脑袋,确实是好了。
他顿时有些可惜的咂了咂嘴。
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这一战,虽然合欢宗的众人包括那位合阳老魔全都陨落在此处,但参加宗门大比的修士也陨落了不少,其中不乏结丹期修士,炼气期弟子更是不计其数。
能被各宗门带来参加宗门大比的无一不是宗门内的佼佼者,换言之也是宗门未来能否强盛的希望,陨落一个对于宗门来说都是损失,更何况此次各个宗门都陨落了不少弟子。
以至于合欢宗众人虽然已经被击杀,可他们心头怒意依旧,很快就有剩下的各宗门能做主的聚拢到了一处,商议了几句后便走向了望月宗这边,齐齐朝楚苕躬身道:“楚前辈,如今此处还能做主的只有您了,您觉得咱们该怎么办?”
这意思就是要听楚苕领导的意思了。
毕竟云瑶老君和上官长老逃走的一幕可有不少人看见,就连灵剑宗和玄天门的弟子这会儿也顾不上其他,一个个心下茫然惶惶,他们也是和其他人一样被抛弃的,还是被自己长老给抛弃的,所受到的冲击可比其他人还要强烈。
甚至还有人看向望月宗这边时眼里带着羡慕。
楚苕皱眉,她可没有兴趣去领导这么多人干什么,既浪费时间又浪费心力,当下便摇头拒绝了:“该怎么做你们自己商量,到时候将结果告知望月宗就是,若是决定围剿合欢宗,我望月宗自然也会出力。”
其他人没想到她并没有这个意思,当下面面相觑还有些尴尬。
但很快的便有人反应了过来,朝望月宗执法长老道:“楚长老没有精力处理这些事情,想来望月宗其他长老是有时间的,与我等一同商议都是一样的……”
“对对对,都是一样的。”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于是围到了执法长老那边。
还好执法长老这段时间没少为了楚苕应付其他宗门的邀约,倒是已经习惯了,楚苕也放心交给他去应付。
很快的,各宗门就商量好了,宗门大比是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但之前已经比试出的结果不会改变,等处理完了合欢宗的事情之后,到时候各宗门再派出一人参加大会,大家一起商议该怎么分割资源。
现下更重要的还是整顿好各宗门的事情,派人回到各宗门将消失带回去,紧接着整顿人手来天阳山脉碰头,一起讨伐合欢宗。
当天晚上,半夜时分,便有人马陆陆续续从天阳山脉离开,化作一道道遁光朝自己的宗门而去。
自然一些路途遥远的也不会多跑这一趟了,另外有手段联系宗门,当下便直接联系了宗门那边,等待着结果就是。
与此同时,云瑶老君和上官长老二人也已经赶回了宗门内,将天阳山脉内发生的事情一说,只说是趁着楚苕拖住那合阳老魔的时候,她们才趁机逃离。
宗门内自然大怒,当即便开始给其他宗门发去消息,召集各宗门一道商议讨伐合欢宗一事,顺带着又派了弟子前往天阳山脉那边查看情况。
之所以没有直接让元婴期修士一道前往,就是因为他们已经笃定了天阳山脉那边肯定已经结束了一切,就算派元婴期修士过去也是枉然,不如留在宗门内等着其他宗门的人前来汇合,一起商量该如何。
然而,派去天阳山脉打探情况的弟子很快就回转了,一起回来的还有本该陨落在天阳山脉的两名弟子。
二人面色还有些发白,直接被带着去见了那些太上长老。
经历了天阳山脉一事后,这两名弟子再面对宗门内这些太上长老时心里再也没有了从前那样的敬畏,只觉得茫然嘲讽,当初进入宗门时知道自己宗门有几位太上长老在,便觉得有底气,不怕事。
可如今知道了,若是真的有朝一日出了事情,他们这些弟子该被放弃的还是会被放弃,元婴期修士又如何?又不会去管他们的死活,还不如去那些小宗门,好歹出事的时候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抛弃。
只是不管心里怎么想,他们也不敢显露出来,在这几位太上长老的威压下低着头,将云瑶老君和上官长老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你说楚苕斩杀了合阳老魔?!”云瑶老君猛地站起来,面色大骇。
两名弟子点头,提起楚苕时眼中才有真真切切的敬畏:“何止呢,就连那个老魔的元婴也没能逃脱楚前辈之手,被楚前辈给一同击杀了。”
“怎么可能?她就是再大的神通,怎么可能……”云瑶老君面色煞白,一脸的不可置信。
何止是她如此,就连见过楚苕的云清也是不愿意相信。
正是因为他们自己就是元婴期修士,才知道要击杀一名元婴期修士有多难,即便是毁了肉身,还有元婴能够趁机逃脱,可楚苕不但击杀了一名元婴中期的修士,甚至连对方的元婴都没有放过,这是何等骇人的实力?
等两名弟子离开之后,灵剑宗三位元婴期修士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
而同样的一幕也在玄天门发生着,玄天门亦是有两名元婴期修士,除去那位上官长老之外还有一位也是和水云门另外一位长老一样,是元婴中期修士。
可从弟子口中听闻此事的时候,这名元婴中期修士都难掩眼中的骇然。
“这楚苕当真是结丹后期的修为?她这手段,说她是元婴后期也不为过。”白发老者伸手摸了摸胡子,朝上官长老看去,“会不会是水云门的郑道友被惊动了,所以出手也帮了忙?”
上官长老抖了抖唇瓣,苦笑了一声道:“就算是有郑道友帮忙,两人能联手击杀合阳老魔,这楚苕的实力也是十分可怖,合阳老魔是如何的实力想必师兄你也清楚,否则我和云瑶道友怎么可能会直接逃离那里。”
顿了一下,她又道:“师兄有所不知,一开始那楚苕便悄无声息的斩了那合阳老魔一条手臂,她什么时候过去什么时候动手的我和云瑶道友都没有发现,那合阳老魔也没有丝毫的防备到,由此便可知这楚苕神通不小了,远不是我们所想的程度。”
在收到三大宗门召集令之前,其他宗门先得知了天阳山脉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当时云瑶老君和上官长老抛弃所有人逃走之事。
这些事情也很快就在修仙界传开,水云门得知此事的时候也是万分尴尬,但是又松了口气,已经从回来报信的弟子口中得知当时郑长老在闭关,至今还没有出关,好歹是情有可原,于是连忙派了人前往天阳山脉。
至于灵剑宗和玄天门发出的召集令如同石沉大海,自然没有宗门去回应。
得知其他宗门都已经赶去了天阳山脉,两大宗门私下商议之后,还是由其他长老带着弟子去了天阳山脉,他们心知若是讨伐合欢宗之事上他们还不出力,只怕合欢宗的下场就会是他们日后的下场。
毕竟就算是他们宗门再势大,也绝对敌不过整个南阳大陆的修仙界,更何况水云门也已经派人前去了,明摆着没打算站在他们这边。
水云门那位元婴中期的大长老亲自带着人马前往,灵剑宗由云清和云瑶老君兄妹带队,玄天门那边则由上官长老留在宗门内,她那位师兄带着弟子去了天阳山脉。
得知此消息的时候,云瑶老君面色变幻了些许,最终冷笑了一声,道:“她倒是躲着。”
“如今躲着可不是什么好事。”云清劝她,“她越是躲着不露面,只会愈发引起那些人不满,接下来讨伐合欢宗之事,你多出些力就是,该做的你都做了,若是还有人因此怨恨不满你,你也不必管,不过都是些低阶修士罢了,于你能有什么影响?”
一边劝说着云瑶老君,一边满是不以为意的语气。
云瑶老君点头:“我知道。”
可她仍旧有些不甘,忍不住道:“那楚苕分明有能力斩杀合阳老魔,当日却一声不吭,目睹我和上官逃离,恐怕她心里就在想着事后看我二人的笑话吧!”
那一战之后,望月宗众弟子和其他人一起收拾了残局,执法长老去和其他宗门的人商议接下来要如何的事情,楚苕便带着沉乌回到了他们落脚的地方。
方一进入房间内,楚苕便布下了十几道的结界,紧接着扭头看向身后的沉乌,眉心皱起:“你魔躯本体强大,区区一个筑基期自爆就能损毁你一条手臂?”
不但损毁了沉乌的手臂,甚至于看他这样是一时半会儿没法自己长回来了。
这是楚苕最疑惑的,即便是她出手,也未必能让沉乌到这个地步,可听其他弟子所说,自爆的人确实只有筑基期修为。
“那人有一件消耗性法宝,正好克制阴魔,他自爆的时候也使用了那件法宝,我一时不察……”沉乌面上也有一丝恼怒闪过,但紧接着他就看向了楚苕,目光晃过她的脖颈,无声的吞咽了一口。
楚苕轻哼了一声,盘腿坐下,思索片刻,闭目道:“过来。”
沉乌轻挑眉梢,抬脚走了过去,在她面前蹲下,目光还是控制不住的在她颈侧游移。
当楚苕朝他侧了侧脑袋,将脖子更加显露在他面前时,沉乌眸色陡然间暗了下来,墨色在他眼中彻底蔓延开来,盖过眼白,眼底仿似有怪物咆哮不定,他一开口,嗓音也与平日大为不同。
更加的低沉沙哑,偏向于成年男子的嗓音。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他活动了一下脖子,无法抑制的朝楚苕颈侧靠了过去。
楚苕低应了一声。
可在沉乌张嘴的那一刻她突然伸手扣住了他的下颌。
“嗯?”沉乌皱眉,呆了一下后面上显露出一丝急躁。
楚苕睁开眼朝他看去,眼里的警告毫不掩饰:“只能一口。”
“一口就一口。”沉乌含糊道。
楚苕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紧接着松开了他的下颌,那只手却没有收回来,顺势落在了他的颈后,将他往自己肩侧一拉。
蹲在她面前的沉乌身体便顺着力道往前一扑,跪在她的面前,一侧脸,张嘴一口就咬在她的颈侧。
牙齿刺破皮肤,破开血肉的滋味太过久违,沉乌喉中响起一声低咆,浓郁魔气自他身上冒出,围绕在附近,很快便聚集在他断臂处。
与此同时,楚苕疼得浑身轻颤不停,她面上血色褪尽,眼中也泛出血色,眼白消失不见,双眼中一片赤色,如同两余血海翻涌不休,自她周身冒出的灰雾很快便和沉乌身上的魔气纠缠到了一处,互相裹挟着,很快便聚集在沉乌断臂处,他失去的那条手臂正缓慢的重生着。
眼看着上臂已经长了出来,楚苕扣在沉乌后颈的手倏然收紧,她再也无法抑制疼痛掀起的暴躁,不停的收拢着自己的手指,隐约能感受到自己手下有骨头碎裂的声音,可她却无法停下来,只想将沉乌撕碎毁灭……
直到一只冰凉的手轻抚在她的脸侧,紧接着无数的魔气充斥了整间屋子,将她包裹在了其中。
而沉乌早就消失不见,似乎也淹没在了这片浓郁魔气之中。
外面等着他们出来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楚苕事先布下的那十几道结界在这时候起了作用,将里面魔气隐藏的严严实实,没有泄露丝毫。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于楚苕来说,她似乎就是睡了一觉,难得的这么深眠了一场。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摸自己的颈侧,仿佛还能响起被沉乌撕咬时的疼痛,但当她伸手去碰的时候,触手光滑一片,并没有什么伤口,也没有痛楚。
“我就知道没有这种好事。”沉乌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