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山脚下已经被一望无际的绿草覆盖,顶峰之上却还白雪皑皑。这里常年积雪不化,狂风席卷着落雪扬起又落下,连路都看不清。
阿璃被传送到了大殿的边角之外,她只得顶着风雪朝殿中走去。
还未靠近门边就听得王长老道,“天界已很久没有上神回应,连香都点不着。这次突然有了传讯,掌门不觉得很诡异吗?”
白泽道:“是很诡异,但是那位上神的声音很是虚弱,似乎出了什么事。”
王长老大声道:“就算出了事也与人间无关。掌门,连上神都无法解决的事,我们去了又能如何呢?更何况,想要登天必须是十环,我们天山只有您和李长老到了这个层次。”
“其他门派虽然也有,但因为早些年那些羽化登仙的人上去便没了音信。久而久之,大家即便到了十环,都不敢破劫成仙。掌门,你不是还要下山找人吗?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管九天之上的事了。”
白泽垂下眼,他对成仙没兴趣,但一直以来,飞入九天就是他的一个执念。他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人和事丢在了那里。但如今羽化成仙已成为人人惧怕的事情。
原本升上天后,新上神会通过焚香的烟气与后人沟通。但是从三百多年前开始,羽化登仙的人一去就没了音信。
这让他不禁想起上古的一个传说。天上降下彩云桥,大家都说只要爬上去就能到达天界。于是大人小孩皆搀扶着顺着彩虹桥向上攀去。
底下的人抬头看热闹,见一溜溜人上了彩虹桥便滑向了云朵深处,都以为那是登入仙门成仙了。于是上去的人越来越多,直到最后一个人上到桥虹桥的最高处,他才发现,远处的仙门是一只巨大的蛇口。
所谓登仙的彩虹桥不过是一只巨蟒伪装出来的。那一溜溜人像下饺子一样滑入了蛇口,成了巨蟒的食物。如今九天突然有了上神的音讯,就像是突然降下彩虹桥,整个修仙界为之震撼,大家又开始纠结上不上去。
白泽的目光落在书案上的道侣证上,刚刚涌起来的冲动瞬间冷却下来。还上什么九天呢?人都跑了。
这几日他到处找她,甚至把所有的秘境寻了一遍,但是根本瞧不见她的人影。但偏偏他找人占星,又说她人没事,就是待在了他寻不到的地方。
什么地方他寻不到呢?妖舟?鬼域?还是大唐皇宫?
门外响起了簌簌雪声,似乎是廊檐上的雪被吹了下去。但雪未落地,似乎半截道就被拦了下来。白泽立刻知道门外有人,那雪是落在了人的肩膀上。
“你先去吧,我再想想。”
王长老跺脚,“这有什么可想的?掌门,万万不可去啊。”
阿璃站在墙角,注视着王长老叹着气离开。她微微皱眉,思索刚才听到的话。冷不防,肩上被拍了几下,她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却是白泽在替她拍打身上的落雪。
少年白衣素雪,衣角被风吹得鼓起,漆黑的眉眼,挂着寒霜般的冷淡。
“白泽,你怎么在这里?”她忙讨好般搂住他的脖颈。
白泽虽然喜寒不喜热,但少女身上的寒气还是激得他微微一颤。他没有动,任由她像藤蔓一样缠着他。
“你去哪儿了?”
“我去了幽冥,”阿璃半真半假道,“那日傍晚,我在后山采松枝,看到了一对新人办喜事。我原本只是看看热闹,但是对方的父母硬要拉着我一起去喝喜酒。我一直拒绝,但他们热情地把我往旁边轿子里一推,抬着轿子就跑。”
“我被他们带到一所大宅院,那里的人更多,有唱曲的,有做杂耍的。我坐了坐便要走。那家主人说,因我是很特殊的客人,代替了阳世见证他女儿的婚礼,十分感谢。但是他们的酒水不能真给我喝,便送了我一支珠钗。”
“我按着他手指的方向出了宅子,这才发现,自己还在深山中。等我用遁地符回来,发现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阿璃拿出珠钗给白泽瞧,一只通透的白玉簪子,上面缀着一颗猫眼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