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糯米寄出去的信,在当天中午的时候,就被李邮差给送到了学校了。
顾听澜原本在食堂打饭的,好不容易排队轮到他了,在听到门卫室李邮差来了以后,当即队也不排了,把饭盒扔给了叶惊雷和周国涛两人。
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了食堂。
“顾老师这是怎么了?”叶惊雷揣着一个铝制饭盒,愣了,“排了这么久的队,说不排就不排了?”这个都等半个小时了,放弃多可惜啊!
倒是,周国涛若有所思,“没听见说,门卫室的李邮差来了,估计是老师等了半个月的信,终于收到了吧!”
提起信,叶惊雷就想到了当时被安排去满图书馆寻找孟州钢铁发展史的恐惧,一万多本书啊!硬生生的花了三个多小时,被他们给找了出来。
至于顾老师就更惨了,一下午加一宿没休息,全部在那赶着抄笔记了。
叶惊雷打了一个哆嗦,“老铁树开花,也太可怕了一些。”
不开则已,一开,吓死人。
而他们口中被议论的对象——顾听澜,迈着极大的步子去了门卫室,总觉得有些不够矜持。
于是,在到门卫室外面的时候,他步子慢了下来,优雅的不得了,连带着平时无时无刻不寒着的一张脸,也变得如沐春风起来,“李邮差,我的信呢?”
见惯了对方天天寒着一张冰块脸,这会突然是满脸的笑容,这让李邮差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深吸一口气,把东西推了过去,“顾老师,您能别对我笑吗?”我渗的慌。
顾听澜那笑容瞬间收敛,恢复的原来的冰块脸,冷漠无情,“谢谢!”
李邮差,“……”完了,顾老师更可怕了一些。
顾听澜拿到信,又看到了那搪瓷缸,眼里的笑容更大了几分,只是却不是对李邮差的,他一手拿着信,一手端着大搪瓷缸子,目不斜视的去了办公室。
一去办公室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信,还没看完,他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好几变,原来不是阮小同志忘记了自己啊!一会埋怨自己,不该把信写在最后面,看到那信最后的符号,顾听澜没太看懂,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拿着信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转变好几个姿势。
最后,认出来了。
这是一个简笔画的笑脸。
阮小同志可真可爱啊!
顾听澜盯着那笑脸,连带着眼角眉梢都上扬了几分,在看到那一搪瓷缸的咸菜时,笑容更大了,洁白整齐的牙齿都露出来了,温暖的不可思议。
叶惊雷他们打完饭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叶惊雷更甚至以为自己进错了办公室,他退了回去,看了看,二零三没错啊!
确实是二零三。
那里面那个笑容大大的人是谁?真是他们的顾老师吗?不是鬼上身了吗?
“还不进来?”顾听澜收起了信封,又恢复了老干部的模样,“我的饭打了吗?”
“打了打了。”叶惊雷挤着桃花眼,把铝制饭盒推了过去。
顾听澜,“谢谢!”说完,便打开了饭盒,用着勺子,挖了一大勺咸菜进去,在配着糙米饭,仿佛在吃天底下最为美味的食物。
“老师,咸菜这么好吃吗?”叶惊雷过去也舀了一勺子,照着顾听澜的模样,大口配着糙米饭,结果,一口下去,他差点没喷出来,咸的发齁,“这么咸……你怎么下得去口啊?”
顾听澜抬头扫了他一眼,又是一大口咸菜配米饭,若无其事,“那就别吃了。”
叶惊雷,“???”完了,顾老师他疯了。
……
阮糯米从公社回来,刚好遇见从河边洗完衣服回来的阮奶奶,祖孙两人亲亲热热的往家里走。
可是,刚到阮家门口,就发现家里不太对,她出门的时候,门是半阖着的。
可是这会却敞开的老大,里面还传来了一阵阵说话声。
阮糯米问,“奶奶,我们家来客了啊?”
阮奶奶摇头,“没有啊,我出门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遭贼了,这是祖孙两人的同时反映,丢下盆子,就往里面去。
一进堂屋,就瞧着梅红娟两口子,正跟大爷一样坐在椅子上,而明秀琴手里正拿着她放在桌上还未来及收起来的孟州钢铁资料看的津津有味。
阮奶奶和阮糯米两人,当场就愤怒了,分头而去,阮奶奶冲向了梅红娟,把他们两口子给从凳子上拽了下来,两人被摔了个大马趴。
阮糯米却跟没看见一样,朝着明秀琴去了。
“你们来干什么?”阮糯米上去一把抢过了明秀琴手里的笔记本,眼神冰冷,“谁让你动我东西的?”这是顾听澜给她的,而且里面是很重要的试题。
明秀琴看的正起劲儿,手里的笔记本却突然没了,她有些恋恋不舍,那里面的试题对她也很重要,一抬头就对上阮糯米那冰冷的目光,她头皮发麻,“糯米,我打发时间的,就刚好看见了。”顿了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资料?我也想买一份!”
她虽然从牢里面放出来了,但是原来的车间却不要她了。
也就是说,她丢了工作。这次,厂里面重新招数据统计员,明秀琴也打算去参加考试。
她是阮糯米见过的最无耻的人,没有之一,阮糯米突然笑了,“买?买什么买,买了以后在监牢里面学习吗?我倒是不知道,明秀琴你竟然这么爱学习了,连坐牢的时候,都不放过学习的机会。”
她这典型的在戳明秀琴的肺管子,去坐牢是明秀琴这辈子都无法磨灭的案底,虽然她被放出来了,但是一想到那个时候的经历,她就头皮发麻,“不愿意说就算了,你有没有把当你的姐姐?!”
“姐姐,送我去死的姐姐?这种姐姐我可要不起。”阮糯米她把笔记本和资料全部收了起来,放到了抽屉里锁了起来,冷笑,“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出去!”
“对!从我们老阮家滚出去。”阮奶奶拽着人往外拖,“滚出去,我们阮家和你们明家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若是阮糯米来说,她是晚辈,就有几分不敬重长辈,容易被人挑理,但是阮奶奶来说就不一样了,她是长辈,就冲着这两个字,就没人能挑理出来。
梅红娟被拽的狼狈,她大喊,“婶子,我是来给阮家送东西来的!”她指着桌子上放的大包小包,“这是我们的赔礼!”
不说还好,这一说,阮奶奶直接发飙,连带着那些大包小包都扔了出去,“滚,谁稀罕你们的赔礼。”
他们一家三口,灰溜溜的被丢了出去。
偏偏,外面围着的都是看热闹的社员们,阮糯米眯了眯眼,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上去就主动曝光,“叔叔婶,我们家遭贼了,他们偷了我们家三百块钱,被我们抓了个正着。”
她这么一说,梅红娟就不乐意了,当场站了起来,“阮糯米,你在胡咧咧什么呢?我是你大姨,我怎么可能是贼呢!”
“大姨?大姨怎么了?不问自取为偷,没邀请就进屋,是贼。”阮糯米扫着他们一家三口,“你们进我家,经过我同意了吗?经过我爸爸和我弟弟同意了吗?明秀琴,你拿我笔记本看?我同意了吗?”
她一连着几个问题,问的对方哑口无言。
梅红娟要去跟阮糯米吵架,却被明秀琴拽了下,人多,他们势单力薄,不能在被闹大了。
她低声,“糯米,你家门没锁,我们在外面等了好久,实在是等不住了,所以就进来了。”
“我们是你亲戚,不可能偷东西的。”这是解释给大家听的。
阮糯米却没搭理他们,反而对着社员说道,“叔叔婶,他们就是背后害我的人,也是害的许青苏和许青丽坐牢的主谋,你们说说,他们这种人能是好心上门吗?他们就是来偷钱,为了报复我的。”
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先前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个七七八八,所以这会,社员们看着明家人都是警惕。
“糯米,你放心,这是咱们有粮生产大队,定然不能让贼占了便宜去。”
“就是就是!叔叔婶子们,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这亲戚当的可真搞笑,平时不上门,害完人倒是上门了,怎么,来报复的吗?偷钱,偷三百块,把他们送到公安那去。”大家也都从阮糯米那学了一招,有事找公安啊!
“他们就是平芳她城里的娘家人,别看他们穿的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竟做一些缺□□子的事情。”
乡下人骂人,才没个好话,什么好的烂的,都往上面堆。
梅红娟他们一直把自己当做斯文的城里人来对待,这会被骂的这么难听,当场都气炸了,“你们别听阮糯米这孩子胡咧咧,我们是她亲亲的大姨,怎么可能上门偷钱呢!”
阮糯米,当场反问,“谁说不可能了?”
“你们偷偷进我们屋的时候,我们家有人吗?你们进去的时间,难道不够把我们家里翻遍吗?”她努努嘴,看向明秀琴,戳她肺管子,“她不该是在坐牢吗?这会从牢里面放出来了,鬼知道,她是什么人品!”
阮糯米就是要让他们吃个哑巴亏,就咬死了对方偷钱了,不讹他们一次,让他们知道痛,指不定下次还会这样登门。
哟!这年纪轻轻还漂亮的姑娘,还坐牢啊!感情是个有案底的。
社员们看着明秀琴的目光越发鄙夷起来,“这坐过牢的人,可不管脏的臭的,什么都会做,看着咱们大队的许青丽就知道了,她做的那些情,可真是不像个人能做出来的!”
“抓他们去公安,让他们把牢底坐穿!”
从坐牢两个字被阮糯米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明秀琴就低着头,而社员们的话,更是在明秀琴的心上剜肉。
梅红娟要上去跟人拼命,却被明建生给拉住了,他是一家之主,他更明白,阮糯米背后的算盘,她是真有可能要把自己一家子都送去坐牢的。
这个小姑娘心可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