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势将成,已不可制了!
当惊惶的翎鹰带来云泥道人束手就擒,被余景押往西北道城的消息时,这么一个念头,在聂龙天的心头升起。
并迅速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
“不可制,不可制了!”
飞鹰背上,迅疾的狂风之中,聂龙天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云泥惧死而降,他并不意外,一个从未与人死战,只知道闭门修行画符的道人,指望他会死节,鬼都不信。
可他到底是十都境界,放眼历朝历代,都可称一声陆地神仙!
这样的人,无论原本如何,其心中必有其傲气,会束手就擒,那只能是,生死一线,不可抵挡,甚至无法逃走!
这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
“身在西北道城,竟能压的云泥逃无可逃,只能束手就擒……”
兴州城相距西北道城,自没有千山万水那般夸张,可来回一次,纵然飞鹰,也得月余。
相隔如此之遥远,其人神通,居然还能压服云泥……
大风中,聂龙天似都觉得这天有些寒了。
百战之身,武圣之尊。
除却当世那寥寥几人,数十年里,他从未有过如此忌惮一个人的时候。
尤其是,那还只是个,堪堪晋位大宗师,年不及而立的后辈……
“一页残书而已,竟然恐怖如斯?!”
震惊、不甘、忌惮。
俯瞰着大地之上,四起的阴雾,聂龙天胸膛起伏,气息粗重,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悔意。
他不知杨狱是如何做到的,可这定然与他们没有立即动手有关!
“大人,我等……”
韩风府紧紧追随着,狂风中,他的脸色同样难看,也被云泥道人被擒的消息惊住了。
云泥道人,其固然名列锦绣榜之末,可其名声太大了,在神都之中,隐有国师之名。
这样的人物,居然……
“其人羽翼已丰,只得,暂退了……”
聂龙天神色漠然。
他自然知道杨狱那‘以命兑命’的手段有着莫大的限制,轻易无法动用。
过去的数月中,他曾集韩风府、燕小二、方宇龙以及武林中请来的几位大宗师,合力进城。
然而,大败亏输!
甚至于,都未曾进到城中,就被启道光的方天画戟逼走,而随着最新一期的锦绣山河榜传遍天下。
他也只得罢手。
此刻之杨狱,武圣之下,几无抗手,武圣之上,谁又愿意与之一换一?
韩风府苦笑,叹息。
身下的阴雾,他倒没有那般惧怕,毕竟,那杨狱不可能和自己兑命,可……
“早知今日,早知今日……”
十指屈伸攥紧,聂龙天咬牙,屏息,趁着四起的阴雾还未彻底笼罩,急催飞鹰,远离西北道。
纵如何震怒,不甘,他心中也同样清楚,云泥纵为锦绣榜之末,可到底是同辈中人。
他抵挡不了,自己,只怕也无可抗衡……
这一日,云泥被擒,聂龙天败逃西北道,六扇门、锦衣卫,乃至于东西两厂,蛰伏于此的高手,也都纷纷回撤。
而这消息,也伴随着众人的动作,如狂风暴雨般,传遍了整个天下。
大明开国至今,四百余年,除却短暂的靖难之时,头一次,有一道之地彻底脱离朝廷的掌控!
一时之间,天下震动。
……
……
呼呼~
万鹰东来,遮天蔽日也似,所过之处,无不引得万众瞩目。
道宫之外,乾亨帝负手立于白玉栏杆前,俯瞰大地,只见白云苍狗,时而变换,山川河岳,一览无余。
“相传远古之前,仙佛驻世,常有仙人腾云,朝游北海暮苍梧,夜宿冰川,日游瀚海……”
扶着栏杆,乾亨帝心中喟叹。
多年来,他谨守道门戒律,早、中、晚三练从不间断,可惜,似乎真如那些人所说‘人皇不得成仙’。
他迟迟无法持戒成功。
当然,他从来不信这些,依着他估算,应该是自己还未踏出第三步的原因……
“传说不假,我门中有远古传承,远古之年,天下仙山无数,处处皆有飞仙……”
手握拂尘,一须发皆白的老道,轻声道:
“不过,陛下乃帝君临凡,纵然远古仙人,也皆要臣服,此时神威难显,不过天变未至罢了。
一旦天变……”
“飞鸿道友,寡人若是帝君临凡,天下间的泥腿子,怎敢造反忤逆?”
乾亨帝回神,神情冷淡。
飞鸿子心头一凛,复又正色道:
“不过是天变未至,陛下未得灵慧……”
“是吗?”
乾亨帝哂笑一声,却也不纠缠,只是道:
“飞鸿道友,此回神都,不必大张旗鼓,但若有人敢擅动‘皇室秘库’,那你知道该如何做……”
“贫道明白。”
飞鸿子应下,心头又有些诧异:
“那秘库如此宝贵,陛下何不随身携带?人种袋足可容纳山岳,一座秘库,想来……”
“有些人,希望秘库留下,那,随他们就是。”
乾亨帝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