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衍望着殷怜玉渐渐离去的纤瘦背影。她的身形瘦弱,薄纱的罗裙穿在身上显得宽大飘盈。
淡淡收回视线,小李子进来道:“殿下,住持已经将替惠贤皇后做法的佛堂打点好了,您可以过去了。”
容衍点点头,默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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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渐渐入冬,气温骤寒,冷风刺骨,温菀的病情日渐严重,夜里常常咳嗽声不停。
殷怜玉连日忧心忡忡,食寝不安,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
银珠端了亲手熬的燕窝粥进来,“姑娘,您已经好几日没好好吃饭了,好歹也吃一些。”
殷怜玉眉眼忧愁:“银珠,你端下去吧,我不想吃。”
银珠继续劝:“姑娘,您的下巴可比从前尖了不少,再这样消瘦下去,您恐怕要瘦的只剩把骨头了。”
殷怜玉泫然欲泣:“如今姨娘的病情越来越重,我又哪里有心思用饭。”
“姑娘……”银珠也担心她。
每日夜里,殷怜玉都睡在温菀屋中的次间里,只要里面一有动静,她便起身进去。
每日这样担忧而过,即便是心智再成熟之人,也会承受不住。更何况就连大夫都说,温菀的病情,恐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殷怜玉每日以泪洗面,偷偷掩泪,去给温菀送药时又装出一副笑脸来。
“姨娘快些喝药吧,这药得趁热喝才好。”殷怜玉扶着温菀起来,顺手拿了块柔软的大迎枕给她垫着。
温菀喝下一口,便摆手说:“我的身子我最清楚,怜玉,你以后也不用再这么辛苦地为我煎药了,反正我这病是好不了了。”
殷怜玉心中揪痛,泪眼模糊:“姨娘,我不许你说这种话。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温菀枯瘦的脸上露了温柔的笑:“怜玉,我的孩子,你自小就乖巧懂事,从未让我担忧过。从前我们常被夫人欺压,就连你也被茗玉欺负,是姨娘没用,是姨娘害苦了你,我不配做你的生身母亲。”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殷怜玉紧紧握着她的手,哭着摇头,“您是这世上最好的娘亲,我小时候胆子小,最怕打雷,您每次都会抱着我,哄着我入睡。每年生辰,您都会亲自为我下一碗长寿面。您为我做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豆大的泪珠滴落在温菀的手背上,像是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温菀轻叹一声,眸中有泪,“如今,我气数已尽,在这世上,我也没什么好留念的了。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亲事。怜玉,我多想看看你穿上大红嫁衣的样子,多想亲眼看着你出嫁。可这些,我都等不到了。”
殷怜玉哽咽着:“不会的,不会的,娘,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温菀眸色微闪,泪流满面:“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你唤我娘,恐怕,也是此生最后一次了。”
殷怜玉抽噎着:“娘,您别胡言乱语,您喜欢听我唤您娘,那我便天天这样唤您。”
温菀闭了眼睛,摇了摇头:“这可不行。我是你姨娘,这样岂不是乱了规矩。”
殷怜玉泪盈于睫:“只要您能好起来,我们就再也不理这些规矩,您想听我怎样喊您,我便怎样喊您。”
温菀从绣花枕头底下取出一块样式老旧的芙蓉玉佩,放进殷怜玉的手里:“这块玉是小时候我娘给我的。当初家里穷,只养的起弟弟妹妹,便把我卖进这侯府里。可我从未怪过他们,怜玉,这块玉你拿着,我死了以后,你替我回去看看她们过得还好吗?”
殷怜玉紧握着玉佩,哭着说:“娘,您放心,怜玉一定会替您去看外祖母的。”
“好孩子,娘的好孩子。”温菀嘴里叨念着这句,迷糊地睡去。
殷怜玉抹去脸上的泪,将温菀给她的玉佩好生收了起来。
这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屋外的风声很大,吹得窗户啪啪作响。
殷怜玉宿在床榻上,睡得很不踏实。她的眉头紧锁,泪水顺着眼角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