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人都惊呆了。他们一时之间确实没想到还有韩泱的这种操作。
在短暂的惊讶、茫然、爽过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在心里回应:妙啊!
凭什么周家说是程芸和程家的错是他们害死了周老夫人,他们就要认呢?
说实在的,难道不是周宁然这个好大孙的锅么?
他简直是大不孝啊!连累的老祖母一把年纪了,本该颐养天年的,还不得不为他操心。
这不,操心操心着,这把自己给操心死了吧。
周家真的好无耻啊!明明是自己的错,还要按头他们程家,企图要他们背锅!
绝对不能让周家得逞!
英国公将一脸悲痛的韩泱望了两望,也不禁面目含悲:“哎,周老夫人竟有如此遭遇。”
英国公老夫人同样道:“没想到,本该是含饴弄孙的年龄,却因为不孝孙没了寿命。实在是……叫人想想也不忍心啊。”
一家人对视一眼,都知道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首先,程家可不受周家的威胁,更不会为了世人的嘴决意将女儿嫁出保全名声。
其次,可以将周宁然的错处放大再放大。这是为了不让程家背负气死老人家的恶名。
最重要的是马上去退婚。这一点就需要跟周家好好磨一磨了,毕竟两个孩子已经定亲许久,若是周家不愿意退亲,没有把信物归还,也是麻烦。
最后一点就要靠着英国公和程二叔上门周旋了。
果然,周家并不愿意,周大人以老母去世,无心他事为由拒绝了他们。并且要关门送客。
英国公却笑着拿出了周大人曾经收受的贿赂名单,再次问周大人愿不愿意。
现在还只是母亲去世要丁忧,到时候可就是革职查问,牵扯到了旧事上了,别说三年后重新做官,不流放都算好的了。
周大人心知落了把柄在他人的手里,饶是心里气的狠了,也毫无办法。只能答应下来,两家顺利退了婚。
周大人还放话道:“国公爷,程大人,不知道令爱在未婚夫家有丧事的情况下还强要退婚,名声上会怎么样呢?”
你女儿如此无情无义,日后还嫁的出去么?
程二叔冷笑道:“不牢你操心,你还是好好管管你那儿子吧。”
两家也算是撕破了脸。
而此时,在洛京其他人的眼里,程家和周家的这桩婚事,众说纷纭。有人觉得是周宁然有错在先,也是他气死了自己的祖母,程家要退婚也是为了女儿好。
也有人觉得,程家这退婚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人家老夫人都死了,你还要上门退亲?就不能让人家周家好好办丧事么?而且,老夫人被气死,周宁然是有错,但是程芸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的吧。要不是她闹着要退婚,人家也不至于气死……
反正吧,这个世界上真是什么样想法的人都有。
程芸却不觉得难过,被别人非议也好,遭人猜测也好,她都不在乎,只要退了周宁然的婚事就好。面子有什么用,里子保住了才是正理儿!
她要是嫁给了周宁然,才会吃一辈子的苦头呢。
如今不过是暂时的风声。等新的事情出来,她这点又算什么呢?自己过得实惠,才是真自在呢。
至于那些议论为什么周宁然看不上她这个出身名门的未婚妻,反而看上了破落户段家女,是不是程芸也有什么错处的人,她压根就不想理会。怎么,周宁然做错事她还要帮他找原因分析?关她什么事呢,又不是她的兄弟。
这个世间对女子的包容总是不够的。所幸她还有疼爱她的父母长辈,让她感觉到了温暖。
外界议论纷纷,对程芸这个程大姑娘的名声也影响很大。虽然褒贬不一,但是还是影响到了她在婚嫁上的事的。
程芸没打算因为周宁然如此就一辈子不嫁人了,她就是想先避避风头,在家里多呆两年,再嫁人也未尝不可。
现在外面都在说她的好坏,实在不是好时机。
韩国公府。
韩温下了值,到了韩国公的书房见他。
韩国公和两个儿子的关系都比较一般,虽然心里疼爱却总是爱在心口难开,他也闹不明白随侯是怎么能够把爱子女天天说出来的,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比起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儿子,这个大儿子更让他烦恼。你看他样样出色,根本没有什么需要家族帮扶的,也不需要父亲指点,他自己就能面面俱到。
韩温为人看着温和,性子却极淡,好像水墨画般寡淡。韩泱则相反,喜有喜的兴奋,怒有怒的汹涌,是极其浓墨重彩的。
难得韩温来找自己,韩国公心里很是受用,忙问道:“温儿,可是有什么事?”
韩温嘴边一个恰如其分的笑容:“父亲,我想娶英国公大姑娘为妻,还请父亲为我求娶。”
韩国公:???
近来周家和程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韩国公这种不问八卦之人也听到了不少消息。
虽然在他看来,英国公府及时止损没有什么错,他要是有个女儿也不肯嫁给周家这样的人家。但是,大儿子忽然就来说要求娶程大姑娘,这也太……
猝不及防了吧。
韩国公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小儿子韩泱。上次他也是猝不及防地告诉自己,他是喜欢随侯家的晋阳县主,把他老人家吓了好一跳。
真的,这两兄弟,怎么都不打个铺垫,上来就横铺直叙的,是要吓死亲爹?
韩国公咳了一声,问道:“你与程大姑娘有旧?”
韩温坦白道:“没有。”
韩国公心里道,还好还好。不是我们家儿子也掺和进了这件事里面,人家程大姑娘也没有和我儿子有关系,所以才不想嫁给周宁然的。
他心里还是相信自己儿子的人品的。
韩国公又问出了心里话:“你为何忽然想娶她?”
这是必须要问的。韩国公可以不管小儿子和晋阳县主,一则两个孩子现在都还小,问这些还为时尚早,况且小儿子会不会日后转变心思,不喜欢晋阳县主了,也很难说,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操心太多,日后再操心也来得及。
但是大儿子这可给了他好大一个意外,上来就是要他帮忙求娶人家姑娘,而且还是个才退婚、近来在风口浪尖上的姑娘。
韩温是真的喜欢她?
韩温心知,这个问题是必须回答的。不管哪个人家儿子要老子帮忙求娶媳妇,都得和老子说明情况,这也是为了彼此的尊重。韩温虽然对韩国公这个父亲的很多行为都看不过眼,但是,前头也说了,他是一个百无遗漏的人,做儿子上也是一样。该有的敬重他一分也不会少。
韩温微微笑道:“父亲放心,我是真心求娶程姑娘,日后也必然珍之重之。”
韩国公:……
他有些不解:“你看上她哪里了?不是爹说她不好啊,只是此时不是提亲好时机,无论于你还是于她都是这样,旁人对她的议论会更多。”
“父亲以为现在旁人对她的议论就不多么?”韩温依然好脾气,“我觉得程姑娘性情大方,处事磊落,且英国公府与我们韩国公府素来关系不错,程姑娘很适合做韩家宗妇。”
韩国公犹是不解,他当年是千求万求才把韩温韩泱他们的娘求娶回来的,自然是出于真心喜欢,但是听韩温的答话,似乎只是因为觉得两个人合适,并没有半分儿女之情。
这样的感情,成亲能过好日子么?
韩国公不知道。
韩温今年十七岁,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相信程姑娘是个聪明人,和他成婚并不会亏。至于要不要拥有像爹娘那样的感情,阿娘从前总是说她和父亲感情很深,年少相识,但他后来只觉得可笑。
喜不喜欢的,在名声面前并不作数。反而是合不合适的,能够支撑起两个人之间的联系。
他见过程芸好几次了,对她并没有足够的喜欢,但已经有很多的欣赏和好感,能够从周家的这团烂泥里毅然决然脱身出来,之后对外界的名声也没有闹出什么反应。而英国公府无疑也是值得结亲的一门好亲,且不考虑程家的门第,只看程家的家风和处事方式上,就知道他们是疼女儿的。
而且看重里子比面子重要。他和韩泱都吃够了韩国公府看重面子的苦头,是绝对不会娶一个太过要面子、太过在意世人眼光的人的。
程家明显是懂得借力打力的。当然,此时的韩温还不知道,给程家出损招的人,正是他那个嘴上生了毒、药的亲弟弟。
韩国公劝道:“你若与程姑娘并无儿女之情,连喜欢都没有的话,只怕还比不得你弟弟了。”
好歹人家韩泱还对晋阳县主有喜欢呢。这些日子,韩国公早已想明白了,小儿子那个犟精当日肯对自己服软,全然是为了晋阳县主,想走自己的人情呢。
韩国公心里其实对韩泱的这种行为情绪很复杂,恼怒有一点:合着对亲爹都未必有那么好呢,只知道和亲爹置气,还闹着和哥哥说要改姓了,为了晋阳县主却肯服软了。
但是,赞许也是有一点的:这少年人啊,总是格外容易生气,忍得了身体上的疼痛的,未必能忍得了心理上的屈辱。韩泱他明明就是还对自己生气的,却能够把这种情绪暂时掩藏起来,先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到了,其他的日后再算。这也是一种能耐。当爹的看见,心里不是不感到欣慰的。
而韩温呢,他好像格外的冷漠。这个儿子一举一动都有点像仙人,什么都不入他眼不入他耳,没有什么情绪,喜怒不形于色。
韩温听了亲爹如此这般一说,就反问韩国公道:“年少情深固然叫人歆羡,可父亲怎么知道,相敬如宾、彼此敬重就不是一种相处之道呢?”
韩国公一时无言。他倒是没有这份幸运能和夫人白头到老,年少的情深也只能在无人处自己偷偷一个人拿出来咀嚼回忆。留待来日他活够了本,下去见他们的娘的时候,也好再续前缘。
韩温又一施礼:“父亲,婚姻之道,素来是你情我愿,如今我已看重程姑娘,请您为我去提亲,若是她也愿意,便是秦晋之好。若她不愿,我也自不强求。还望父亲为我做主。”
韩国公看着这个格外出色的长子,他还能说什么呢。他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从前他还在考虑这个儿子的婚事,结果人家自己想好了,求到他跟前来,好话歹话都叫他一个人说完了,显见他什么情况都考虑清楚了,这过日子的事是如人饮水,他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呢。
想完这些,韩国公亲手把儿子扶起来:“我儿无需忧心,阿爹必为你尽心尽力。”
韩温露出一个笑来:“有劳父亲了。”
韩国公说是这样说,却也不敢保证人家英国公府是怎么想的。就算是儿子再优秀,也不敢打包票,尤其是程家方才和周家退亲,没准人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想这么快为儿子定亲呢。
韩国公就往英国公府去,心里打了满腹的草稿。
而此时韩泱则刚好从英国公府离开,路上和亲爹走的是两条路,父子俩也没碰上面。
韩泱带着在英国公府做的青团回了家。他给程家提了建议之后,程家主事的人就办事去了。程芸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影响,他们三个就又回到花厅,开始揉捏青团。
程芸最厉害,做了好多个,不仅速度快,而且做出来的青团个个都呈碧玉色,可可爱爱。反之,他和程提也不知道是何等的不“心灵手巧”,做出来的青团都丑的不能再丑,时不时还容易露馅儿。
有些好不容易在捏的时候没有露馅儿的,一放在锅上蒸熟,就扁扁的,漏了馅儿了。
真是,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