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已经开放到这种程度了?”说这句话时,沈证影眼眸低垂,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在我小时候,同性相恋要藏藏掖掖,不能让人知道也不能让人见到,否则面对的是无穷无尽的嘲笑和孤立。我父母是老师,班上有女同学和同伴走得亲密,被人告到我母亲那里,母亲当众质问她,你是不是和谁谁谁在搞同性恋,你知道这是病、是变态嘛。女同学欲哭未哭,忍住眼泪的表情我至今难忘。”
似是察觉到自己的愤懑,她很快抬起头笑了一下,“哪想得到今时今日已有长足进步,虽然还是有很多老顽固。倒是没想到你思想那么前卫。”
“嗯?难道我看起来很保守?”
“跟我差不多程度的保守吧。”沈证影开玩笑说,“诶,你跟我说这些,该不是看上我了吧。”
孙舒雪故意摸一记她的手,丢个媚眼,“你终于明白过了呀,早就看上你了,就等着你答应我好跟老刘谈离婚。”
拍掉孙舒雪的手,两人相视而笑。
中午吃得十分饱,晚饭的时候沈证影只下了几筷子,其余时间坐在胡籁对面,听她说白天培训的内容和网上看来的八卦。
胡籁说话时眉飞色舞,看着她的时候眼睛会笑,她一笑,连学校暗搓搓的食堂也明亮几分。
为什么吃不下还会陪她来食堂吃饭呢?可能是她的笑容百看不厌,鲜活动人。
谁会不喜欢鲜亮的美人。
美人对目光格外敏感,沈证影看着她微微出神,胡籁立刻感觉到了,“沈老师,怎么了?很累吗?晚上你没吃什么东西,说话也少。是不是我太聒噪了?”
“中午吃得有点多,孙舒雪还非要去吃甜点,我不是很饿。”
“啊,那你早说我自己吃饭就好了。”
“约都约好了,现在也是你自己在吃。”
“诶,那你看着我是因为我秀色可餐嘛?”
沈证影微微一笑,“不光秀色可餐,人家上一天课,人萎靡不振,你倒好,一整天还那么精神。到底年轻。”
“谁说的谁说的,上一天课累到不行好不好,不过看到你我就很开心呀。一定是沈老师在跟前的缘故,你要是不在,估计我就是死狗一只。”
“拍我马屁我也不会跟你们杨总提议给你加工资的。”
“不打小报告就行。”胡籁一向细致,见沈证影一直看她,又欲言又止,便直接说,“沈老师,你有话要问?”
“我刚才在想,像你那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感情经历是不是挺多的。”
胡籁有些意外,没想到沈证影会对这个感兴趣。
“老实说也不多,被表白的多一点,真的在一起屈指可数。而且每次跟新华字典里的词条差不多。”
她一向坦荡,并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
这比喻。
“数量庞大?”
“条目短小。”
沈证影失笑。
“哎,我觉得我的感情被诅咒过,没有一段是超过六个月的,基本两、三个月就拜拜。现在说起来,那些人也蛮正常的,要脸有脸,要人有人,就是跟我八字不合。”
通常说起前任,后面起码跟着五千字吐槽控诉,胡籁倒好,八字不合四字概括尽了。
这是胡籁的小心机,实在要吐槽的话,说不到五千字,三千字勉强够用。
可是吐槽前任自己有什么面子呢。
再觉得对方不好,分手后还是得淡然处之。毕竟有句老话,不是一家人进不了一个被窝。被窝是没进啦,可对方要是太戆只能是自己眼瞎。与其这样,不如微笑以对,八字不合最妥当不过。从小她爸胡跃就教育她,做人要留有余地,日后才好相见,无论是感情还是金钱。胡籁的性格属于过刚难折,这话总在事后才记起来,因此总在事后才做。
“你放心,沈老师,感情上我一向干脆,从不拖泥带水。数量么,屈指可数,双手足够数了。”
沈老师不觉得自己有放心或是担心的必要。
“沈老师,假如你对我的过去感兴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对我感兴趣啊?”小姑娘歪着脑袋,眼里迸发出异样的光彩。
沈证影从容淡然,慢条斯理地说:“美丽又神秘,总是会引发人的兴趣。”
好像没听出那神秘的含义,胡籁眼眉弯弯,十分开怀,“沈老师你真觉得我好看?那我没白白长得好看。啊,分明是能靠脸吃饭的人,为什么我要靠智慧。”
“这是什么话。”沈证影横她一眼。小姑娘就是喜欢蹬鼻子上脸,间接夸她一句,她就能把自己吹上天。“快吃饭。”
胡籁对H大的食堂并不热衷,不说和公司餐厅没法比,跟外食也没法比,沈证影吃不下,她也懒得继续。两人放好餐盘走出餐厅,外头是半明半暗天,星星在一角挂起,秋风吹过,已有萧瑟之意。再过半个月,是上海的冬天。
胡籁走在沈证影身旁,始终保持亲近而微妙距离,沈证影既然说她神秘,她自然要为自己辩上一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