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籁心道不好,不知哪里漏了风声,她爸妈听到的是风言风语还是亲眼所见,具体知道了多少。
面上不动声色,换了鞋蹦蹦跳跳跑到爸妈跟前说:“吃夜宵习惯不好,我不吃。刚才突然觉得好像车窗没关好,我想去检查一下,最近春困,老忘事。”至于女朋友三个字,她完全忽略不计。
边解释边往胡跃脸上瞄,想从他那得点暗示,看出点端倪。
胡跃只皱着眉,和悦的脸色少了平时的笑容,略带困惑望着女儿。
王方圆一贯眼神犀利,面带嘲讽,“春困?我看你是昏头。你老看你爸做什么,希望从他那看出点什么?”
“看他好不好呀。”胡籁本来想坐,可是想到自己没换裤子不方便坐,只能站在那负气道,“突然叫我回来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开车的时候手和腿都在发抖。你中气那么足不像有事,我算是放了一半心,就看看我爸咯,这也不能看?爸,你没事吧?”
胡跃正要说话,被王方圆打断,“他能有什么事,有也是被你气的。”
“妈,我从小健康活泼学习好,读书工作一点没要你操心,说什么被我气的。”看父母那架势,胡籁自然而然想到沈证影父母,不觉也有些生气。
“呵呵,你找的好女朋友,给我们找的好亲家。”
靠,胡籁听懂了,沈证影家老头老太,特别是老太婆不是个省油的灯,晓得没法从内部瓦解她们的感情,居然找到她爸妈。死老太婆怎么找到她爸妈的。不过听王方圆这语气显然对她爸妈没有好印象,说不定还在那受了气。
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啊。
她眼睛一转,笑了,“哟,妈,你的意思是认可沈老师是我们家一份子了?”
“认可个屁。你发什么春秋大梦。”
“这话是你说的又不是我说的,你自己说亲家亲家的。有亲家的前提是有亲事,那只有沈老师啦。不过我觉得认沈老师就好了,亲家什么的,还是再说吧。”
她这嫌弃的语气,自然勾起了王方圆一言难尽,想想火大的经历,“那死老太婆是哪个坟堆里爬出来的老僵尸啊!脑子有毛病。”
胡跃觉得妻子说得有点过分,怎么说对方都是沈老师的母亲。沈老师他见过,虽然不过几眼,一看就是知书达理很有气质的女人。看在她面子上,也不该这么讲。
王方圆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看胡跃露出不同意的神情,气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也看到听到了,我讲得不对?”
“再对没有了。天呐天呐,妈,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妈,不亲眼见过简直不能相信啊,这是亲生的嘛。就差没叫女儿裹小脚行割礼了。”胡籁涎着脸,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骂完还装装傻。“哎,妈,你怎么知道她妈是这样的人,你见过啦?她没说阴阳怪气的话气你吧。”
胡跃最了解女儿不过,一看就晓得她想趁机浑水摸鱼,联系到之前讲的很大的主意,跟他们想不到的人在一起,竟然应在这里。千想万想,没想到她会爱上一个女人,年纪大很多的女人。难怪见到沈老师的那会儿总有什么水落石出的感觉,又因为太不可思议没有细想。
身为父亲,晓得女儿有女朋友这个消息,已经完全不晓得要怎么反应了。幸好不是个老男人?女朋友比男朋友好?这话跟别人讲毫无压力,他确实会这么想,可落在自己身上,不是那么轻松两句话就能说服自己的。
胡跃本来主张借请沈老师和她儿子吃饭的机会探一探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王方圆不同意,非要马上把胡籁叫回来。
他不能在女儿面前削王方圆的面子,但指责胡籁毫无问题,沉声道:“来来,再怎么样,叶女士是沈……沈老师的母亲,是你的长辈,你不看她年纪大,也应该看到沈老师的面子上客气一点。否则人家沈老师会怎么想。你想想,如果她这么说我们。”
“她脑子又没毛病怎么会说你们,你们那么好,老太婆那么坏,还是老师,也配,呸。你们不知道,沈老师初中的时候被人欺负,欺负她的是她爸妈的学生。你们想想,一个女儿要怎么才会不敢告诉父母自己被人欺负的事。还有啊,最气人的是,她妈,那个死老太婆明明晓得女儿被人欺负不说也不给她出头,也不安慰她。哪有这种做妈的,简直不是人嘛,就是狮子老虎和野狗也不会把幼崽推出去直接跟恶狼打呀。这话我也就跟你们讲,不会在沈老师面前提。”
胡籁绘声绘色,毫无夸张,对叶枝芳的厌恶,对沈证影怜惜,全在话里,边说边留意王方圆的脸色。
果然,王方圆露出同样的嫌恶,“还有这种妈!”
“是呀,听说这事之前我都不敢信。这跟你们比起来,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下十八层,我以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王方圆十分警醒,并不会跟着女儿的套路走,“你少来跟我们耍花腔。老太婆一口一个她女儿把你带坏,我就说嘛,最坏的就是你了,人家看起来斯斯文文,哪有本事把你带坏。老实交待,你跟那什么沈老师怎么回事。”
她本想在胡籁进门时就质问,被她一通胡搅蛮缠加诉苦,说到最后,气势终究弱了几分,顺带对沈老师的反感也因为她那个奇葩老娘又减弱不少。老太婆阴不阴阳不阳,她女儿一把年纪了还会害羞。“呵,我算是明白为啥上趟你那个沈老师看到我会脸红不好意思了,搞了半天是因为跟我女儿搞不清楚。”
“蛮清楚的呀,没啥不清楚的。”胡籁小声嘀咕。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妈,你都说亲家、你那个沈老师了,还能什么关系,就是恋爱关系,女女朋友的关系咯。”
王方圆在沙发上重重一拍,“侬脑子被枪打过了!”
“爸,她妈是怎么找到你们的?发生什么了?她妈惯会挑拨离间,她的话,你们不要信,我的事问我。”
“问你,要不是我先知道,你会讲?你主意真是大得不了了啊。”
被王方圆痛心疾首,好像自己作奸犯科那种语气激怒,胡籁忿忿道:“谈恋爱而已,有什么主意大不大的,我又没偷户口本去结婚,也没去做人工授精生孩子。”
“结婚,呵,你倒是想,你想结民政局给你结嘛。”
“诶,我可以去国外结啊。真想结总能结的。”
“去国外,你现在出得去嘛。你去呀去呀。”
“呶,这是你叫我去结婚的,别到时候又来怪我主意大。我是奉旨结婚。”
“放你妈狗屁。”
“你就是我妈。”
饶是王方圆从来不提倡对孩子采取暴力手段,此刻也有些手痒,胡籁梗脖子头皮硬的样子实在看得搓火。
“哎哟哟,说好不动气的。喝点茶,消消火。”母女矛盾,胡跃向来是润滑剂,把杯子递给老婆,说几句好话。
王方圆接过杯子还要迁怒他,“看你养的好女儿。水是凉的!”
胡跃又给她倒热水,看她终于肯喝水了,转头看向女儿。
胡籁似笑非笑,眼里有怒气也有委屈,嘴角却挂着嘲讽,那表情,跟王方圆一模一样。
胡跃叹气,“你先坐下来,我们有话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