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哲的话,差点让昇阳笑出声来。
孩子还在他身边时,差点没一命呜呼,现在如他所愿不在眼前招人烦了,反倒思念起来了?
邬哲说每一句话的时候,都细细的打量着周玉雁的神情,可惜,这张精致的脸上,没有半分的喜悦,愤怒,苦尽甘来,甚至是幸灾乐祸一类的情绪。
邬哲周身的气泽变得有些凝重:“王后。”
“羌王慎言。”周玉雁痛快的打断他,“羌王亲手赐下的废后圣旨还热乎着,这么快就忘了吗?”
邬哲的眼神变得热切起来,她是在用这件事情刺他?果然是因为废后的旨意让她心灰意冷?
“只要你一句话,什么狗屁旨意随时都可以……”
“羌王乃是羌国之王,万人之上的真命天子,说自己的金口玉言是狗屁,就不怕贻笑大方吗?”
邬哲的眼神几经变换,昇阳的话里明明没有一句带温度的,可是在他听来非但不刺耳,反倒如天籁一般。
邬哲自嘲的一笑:“说来你当是不信的。自你走后,即便是这些训斥和冷言,对本王来说都成了奢侈的白日梦。本王知道自己从前做的一切都太过分,更知道你并非是那种人。王后,你能不能再给本王一次机会?”
蓝秧在这一刻忽然有些想哭。
那些本该在周玉雁身上的“苦尽甘来”、“扬眉吐气”、“十年河西”,通通都在她的心里翻滚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长公主有一颗七巧玲珑心,且才貌俱佳,怎么会没有人喜欢呢?
邬哲当日是怎么对待长公主的?
恣意羞辱,冷嘲热讽,根本不将她当做自己的发妻来看,就连新婚之夜,都是让她站在一旁看着他和妖冶的妾侍颠鸾倒凤,极致的侮辱!偏偏那时的长公主根本无心斗争,大有自生自灭的样子,那也是蓝秧第一次看到她没了生气;若非有一个大禹公主的身份给长公主撑腰,若非邬哲得知大禹将和亲公主嫁过来,带来的眼线一直都窥伺着羌国的态度,长公主可能真的会无声无息的死在羌国皇宫之内,就像是历朝历代那些被故国抛弃的和亲公主一般可怜!
老天有眼,非但让长公主好好地活了下来,还让这天杀的混蛋迷途知返!
蓝秧的眼眶涨红发涩,紧紧地盯着周玉雁,此刻,只要长公主有任何的指示,哪怕是让她上去将这个混蛋男人打一顿,她也愿意冒死一拼!
然而,激动都是蓝秧的,周玉雁的表情毫无波澜。
远处有鼓乐响起,打破了此处的宁静。
就在邬哲的耐心快要用完之际,一个娇柔柔的声音传了过来:“王上,宴席已经开了,您怎么还在这处?真是让妾身好找。”
一个妖媚的女人扭着纤细的腰肢走了过来,仿佛没看到周玉雁似的,直到走到邬哲身边,习惯性的要将整个身子挂到男人身上时,才像是忽然发现边上还站着人,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妾身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王后。王后比从前在羌国时越发的明yàn • zhào人,妾身险些没有认出来。”
这话的意思摆明是说周玉雁在羌王宫就要死不活,一回来就精神焕发。
周玉雁平静的脸上,终于多了一抹近乎嘲讽的笑容。
换在从前,邬哲一看到这样的美人,早已经心猿意马,但今日他脸色阴沉,一把将美人推开:“放肆!本王和王后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儿。”
美人被邬哲一顿训斥,脸色有些难看,不甘不愿的对着周玉雁福身,气鼓鼓的一个人走了,刚走出几步,又像是沉下起来,缓缓转身,冲着周玉雁憋出一个明艳的笑来:“宴席已经开始了,王后若是继续拖着王上说话去迟了,恐怕会失了羌国的礼数。王后有什么话要说,不妨等宴席之后?”
周玉雁似笑非笑的模样,让美人有些难堪,果不其然,她根本没有要搭理这个女人的意思,一旁的蓝秧已经代为回答:“这位娘娘,长公主奉命领羌王游园,若是娘娘有兴致,大可一同游览。若是娘娘执着于元宵宫宴,不妨请羌王带您去见识见识。长公主自小长在京城,对这些早已经是司空见惯,加之皇上与太后得知长公主进来身体不佳,略感风寒,这元宵宴,长公主去或不去,都无所谓。”
美人顿时气恼:“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王后,您是羌王明媒正娶的王后,您的奴婢却一口一个长公主称呼您,未免太不将王上放在眼里了!”美人刚说完,又急急地望向邬哲,情真意切:“王上,妾身是为了您和羌国的颜面着想,唯恐失礼之处开罪禹皇,妾身一片真心,竟……竟被当做只想玩乐……”说着说着,美人已经红了眼眶。
蓝秧此刻犹如一只战斗鸡一般,毫不相让,挺直腰板开始冷嘲热讽:“娘娘这话错了,那些会开罪我朝天子的事情,羌王早几年前就已经做全了,又如何会在意这点小事?”她笑盈盈的望向邬哲,俯身一拜,“羌王陛下,虽说这位娘娘不懂礼数,但话语也并非全无道理。长公主乃是我朝天子亲封的长公主,两位太后更是看重,大禹是长公主的家,随性些亦无不可,可是羌王陛下是不是该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的言行,究竟符不符合一国之王的风范?”
邬哲的脸色早已经在蓝秧小炮张似的攻击之下冷了下来。
“王后如今是连一句话都不愿跟本王说,还纵容一个贱婢胡言乱语。”
那美人一听邬哲的话,顿时露出几分可怜的样子来,大有无声支持邬哲声讨周玉雁管教不严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