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起时,周玉雁是第一个察觉的。
今日宫中轮值的守卫安排与平日里有些不同,所以她暗中让蓝秧去盯着,果然有意外发生。
有人行刺永庆帝。
今日的仪式,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无人缺席,即便是衣不解带的照顾永庆帝的奉皇后也在这里。永庆帝养病的宫中竟然在这个时候发现了刺客。
奉皇后在听到消息的当场昏厥,太子疾呼太医,一堆人七手八脚的将奉皇后移到椅子前坐下,又是掐人中又是送药丸,这才将人缓过来。
与此同时,明太后和淳于太后都面色沉重,昭王直接带人前往永庆帝的寝宫一探究竟。
祭祀仪式因此中断,一片哗然,而闹剧,才刚刚开始。
就在昭王带人离开之后,立马就有人跳出来质疑——今日的一切都是由扈王殿下全程安排的,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无论如何,扈王都难辞其咎!
发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德远侯府的世子,敬秋池。
他今日一身朝服,整个人显得庄严肃穆,言辞犀利直指要害,毫不犹豫的为这一局起了一个头。
周玉雁看了他一眼。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敬秋池的目光竟然也往她这边扫了过来。片刻的对视,他又很快移开。
周玉雁沉默片刻,不动声色的退离。
她朝着永庆帝所在的宫殿快步走去,蓝秧跟在身后,不安道:“长公主。”
周玉雁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安,低声道:“走吧,有得吵,想也知道他们要争些什么,听多了头疼。”
蓝秧所有的顾虑都被这句话给抵了回去。
扈王作为祭祀仪式的掌事者,竟然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往严重了说,怀疑是他想趁着祭祀之时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使得皇上那头有所疏漏,然后派人去暗害永庆帝也不是不可能。
蓝秧的心跳的有点快,这段日子扈王这么费力的张罗祭祀的事情,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当真这么容易就让他揽上麻烦?可若此事遭殃的不是扈王,又会是谁呢?
周玉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昭王这一头时,此刻已经被拿下。
这一头的气氛并不比那边轻松多少,昭王先是查看了一下永庆帝的状况,确定他并无大碍,这才冷着脸命人提审刺客。
未免打扰永庆帝休息,刺客是在殿外提审,昭王抬眼见到跟过来的人,并未多说什么,仿佛当做她不存在。
这刺客的出现也是可笑,他原本是要在永庆帝用的安神香里面下毒,让永庆帝死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想到还没动手就被拿下。
“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昭王身边的护卫审问着刺客,手中的刀已经出鞘,大有不从实招来只会受皮肉之苦的意思。
周玉雁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细细打量着这个刺客。
一身太监的打扮,脸生,至少她从未见过。最重要的是,宫中的主子选近身伺候的奴才都是有讲究的,主子们爱选看着讨喜的奴才,未必长相出挑,但是必定是看一眼就觉得喜气,心里舒服的。
可是眼前这个太监打扮的奴才,既然能进永庆帝休养的寝殿,那就必定是能近身伺候主子的奴才,可是他面相冷硬,别说是讨喜,就连笑容都欠奉,一张脸活像是从冰库里取出来,洒满了冰渣子端上来似的。
这样的人,仅一眼就足够看出端倪来。
周玉雁能看出来的,昭王一样看出来了,饶是护卫什么都没审出来,昭王眼中也生出几分了然之色。
“你不是太监。”昭王冷声断言。
审问的护卫闻言,立马伸手往刺客裤裆那里探,脸色大变:“王爷,的确如此。”
昭王无声冷笑:“或许本王可以帮帮你,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太监。”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昭王终于微微偏头看了周玉雁一眼:“审案无趣,下人污糟,长公主在这里看着,未免要污了眼睛。不妨去法坛那处等候?本王很快审完。”
昭王话音还未落,护卫忽然大喝一声,伸手就要去阻拦,没想晚了一步,那刺客已经咬舌自尽。
周玉雁没有理会昭王的告诫,盯着刺客的尸体,眼神有些沉冷。
昭王再顾不上周玉雁,起身去查看刺客的状况,护卫唯恐有诈,拦着昭王亲自检验,最终只是无奈的冲昭王摇摇头。
畏罪自杀。
昭王直起身子,双手慢慢负于身后:“搜。”
护卫得令,立马开始搜查刺客身上的物件儿,从头到尾一番彻查下来,竟在他的脚底板上找到了一个刺青。
看到这个刺青时,周玉雁脸色微微一变。
当年,扈王府被查出派刺客于行宫行刺曲氏夫人,甚至险些伤到先帝。若非荣安侯救驾及时,大禹的天早就要变了。后来扈王府阖府被流放,据说无论是奴才还是主子,身上都有罪犯才有的刺青烙印,刺青会根据所犯的罪性不同略有不同。
眼下这刺客身上查出来的刺青图案,便与当年扈王府被流放时的刺青一模一样。可是刺青一般都是在脸上,让人一眼就能认出对方是个罪犯。没有刺在脚底板上的说法。除非是像周琏那样,有扈王和王妃为他谋足了后路,求遍了人情,将刺青刺在了隐蔽的位置。
这个刺客身上的刺青,更像是一个标记。揭露他背后指使之人身份的标记。
“王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