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许康轶觉得多年来花折经常为凌安之筹谋,他有时候觉得莫名其妙,“铭卓,你什么时候开始惦记他的?”
花折左手击着右手的掌心,坦率直言:“景阳二十一年出京,在贺兰山招兵,得到宇文庭的时候。”
许康轶觉得脊梁柱后边冒着凉风:“那么多年之前?”
要知道当年凌安之还只是个平西将军,安西提督还是凌云,“你这心思起的也太早了吧,为什么?”
花折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康轶,只要是夺嫡,必然你死我活,你和泽亲王在朝堂上想当太子,太难了,偏偏你们选择了那条路。要我看文官是治国的根本,可武官才是夺嫡的根本,直接兵临城下,什么事都解决了,只不过过心里这一关罢了。”
——殊不知这一关最难过。
花折继续游说:“凌安之一辈子没说过几句实话,殿下一辈子不和别人交流,你们两个当年在月下并坐而谈,你不觉得两个人特别合吗?凌安之带着铁骑进京,你认为谁拦得住?”
许康轶和凌安之确实合,彼此之间就算是有些利益冲突,这些年也相安无事彼此信任倚重:“铭卓,你说的是有道理,可他不可能被我牵着鼻子走。”
花折眼睛亮的吓人:“你当然不是牵着他的鼻子,你是和他志同道合的一起走,殿下是人往高处走一条活路,他是良禽择木而栖,我可能有办法劝得动他。”
许康轶淡淡一笑:“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办法,现在就能有什么办法?”是给凌安之直接下点méng • hàn • yào,迷惑一下心智?
花折也没什么把握,不过觉得有筹码尽可以一试:“那些年他心里没有种子,所以咱们全是白搭工,而今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了,咱们一步一步的试一试,把芽催出土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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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西提督许康轶向楚肃宗请旨,说自己旧疾复发,不良于行,暂时不能进京。
傻子都知道是故意的。
楚肃宗大怒,连下圣旨三道,朝堂下也有心腹劝楚肃宗:“陛下,翼王远在边陲带兵,肯定是已经知道了虞贵妃的死讯,如果威逼太过,恐怕会起反意。”
许康乾抚案冷笑,“书生造反,三年不成,他自己不会带兵,能带兵的泽亲王已死,手下能给他带兵的嫡系不过是他和泽亲王当年的旧部,全是一些小家碧玉,咱们做好准备,就算是真反了军队也过不了潼关。”
朝臣问道:“陛下,许康轶经营多年,泽亲王的死忠已经自然而然的归顺与他,势力不小,手下精兵强将,不可小觑。”
许康乾早就把许康轶身边这些人研究透了,用手指敲击着桌子笑道:
“他手下那些人也全有用:元捷可以让他去吊丧问疾;陈恒月可以让他去看守坟墓;陈罪月可以让他去鸡鸣狗盗;相昀可以让他去挖沟盗洞;田长峰可以让他去打更关户;楚玉丰可以让他去击鼓鸣金;虞子文可以让他建墙垒土。”
“安西军和他没什么渊源,不可能听他的,四瞎子手里是有几个臭钱,不过钱也是催命太岁,手下全是饭囊和废物,哪有什么帅才?到时候用什么打仗?用钱把我们砸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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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安之接了一趟许康轶,回来后依旧如故,夏吾骑兵兵临城下也好、突厥进了天山山口也罢,宇文庭翻来覆去一遍一遍向他汇报始末缘由,好像他都不关注,依旧趁着昆仑山和安西草原夏天的风景不错,四处里悠然自得,登高望远。
许康轶抗旨不遵的消息宇文庭和雁南飞已经告诉了他,宇文庭不敢直接说别的,委婉的来了一句:“别的不讲,翼王确实心胸宽广,装得下这万里河山。”
宇文庭自从宁夏从军入了安西军中后,心思全在大帅和安西军上,之前协助建功立业开疆拓土,后期竭尽全力,甚至不惜毁家纾难,也未保得住安西军的将星陨落。
凌安之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宇文庭慌忙改口:“就算他现在是安西提督,安西军全军上下也只听大帅的。”
雁南飞和凌安之说话更随意些,直接心直口快:“我看翼王殿下只是做了大帅当年应该做的事。”
别的不说,大帅这活的太窝火了,整天冷冷淡淡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似的也是对的,要不还不得憋屈死?
凌安之一瞪眼,两个人吓的全滚蛋了。
纵使不是大帅了,看来还余威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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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两天,竟然还有远客到了,田长峰和楚玉丰一齐前来,来了一个黄鼠狼给鸡拜年。
这两个坐稳之后茶喝了几杯,互相默契的看了一眼,就不兜圈子的开门见山道:“请大帅为黎民百姓计。”
凌安之长指轻轻的旋转杯盖,不想搭理他们:“我不是什么大帅,是一个隐姓埋名的逃犯。”
楚玉丰为人直率一些,近两年过去了,想到昔日旧主,楚玉丰犹意难平,气的胸膛起伏眼睛通红:“自泽亲王死后,我们无一日安寝,无一日不想着报仇;只要大帅点头,我们回去便取了竖子佛晟的项上人头,在北疆举起翼王的大旗。”
佛晟是兵部尚书佛平的儿子,在免去了许康轶的北督道将军之后直接空降到了北疆,左右不过是佛平想给儿子攒些军功,之后再入朝。
凌安之淡然稳坐的像一座冰山,低头避重就轻道:“泽亲王和我阴阳相隔,早就没有关系了。”
楚玉丰情急之下,跳着眼角站起身道:“如若泽亲王登基,凌大帅有此日乎?”
凌安之说话懒洋洋的:“至少毓王脑子没那么热。”
泽亲王意气用事,骤然离世,不知道牵连了多少人。
见有人如此埋汰他的旧主,偏还不知道如何反驳,直接把楚玉丰噎的钳口结舌,张了好几次口都不知道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