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受到打击的舅舅踉跄转身,脚步都有些拖地的身影在雪地上远去了,许康轶松开了花折:“铭卓,不困的话,我们在雪地里走走?”
花折也正有此意,余家的花园规模不小,按照风水的排位,绵延了几重院子,花折用手虚扶着许康轶边溜达边笑,还在操心别人的事:“康轶,凌安之和余情的事,余情是不是不敢和家里如实讲?”
许康轶背着手,沉稳自在到和神仙也差不多:“那小妮子主意正得很,小时候家里宠溺是真宠溺,不过管也是真管,她打小就已经学会了和家里玩捉迷藏了。”
花折注意着脚下,踢开了一块拦路的石头,免得滑到了许康轶:“从父辈的角度讲,确实裴星元性格人品貌似好一些,不过从男人的角度讲,安西兵痞才是出类拔萃的。”
看远处庭院迭雪,苍松雪梅,许康轶知道余家的院子是余情设计的,简洁大方,曲径通幽,不同角度看过去,景致变化无穷:“哦,此话怎讲?”
花折也早就注意到了余家的院子,不落俗套,眼光独特,心思精巧,别人仿都没地方仿去,他随手拍了拍小河边一棵参天大树:“外界说凌安之性格暴戾,可我们认识他这么多年了,从未见他大发雷霆过,这是性格。”
“要说人品,山河万里全在他眼中,胸襟如江河般坦荡浩瀚,已经抛却了自身利益了,他想要的,谁都没有,已经壁立千仞了,此种格局和胸怀,胭脂俗粉也配不上。”
“提到凌安之,绕不过去的就是能力了,他无坚不摧的惊人意志,藐视对手的傲然气概,横扫千军的骁勇无畏,临渊履薄的过人心智,得凌安之者得天下,拥有此番经天纬地的才华,不是用世俗的眼光能评判的。”
许康轶也忍不住笑了:“铭卓,你也一样,深不可测的心机城府,层层叠叠的手段铺陈,知己知彼的狠辣决断,运筹帷幄的人君气概,不当个天子君临天下,太可惜了。”
花折伸臂搭在了许康轶的肩膀上:“人生苦短,不感兴趣的事情,我一刻钟也不想花在上边;再说了——”
花折一顿:“康轶当天下拥有天下,我却拥有康轶,心中更满足了;对了,康轶,凌帅和你预测过没有,仗还要打多久?”
许康轶手摸着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下:“就是因为打多久无法预测,所以才要更步步为营,每一步全要踏实着站稳。”
花折这些天也见到了许康轶在夺得的辖区推行的多项政令,他伸手在路边捻下一朵寒梅来:
“你每到一处,全恢复了乡试和省试,打通了寒门学子向上做官的渠道;将法度推行了下去,要求人人遵守;又设立了文学堂和武学堂,看得长远,现在那些努力的读书子弟们,全愿意拥护你得天下。”
许康轶轻出了一口气:“我是想选一些治世的能臣;打天下难,打完了天下以后管天下也难;铭卓,天下事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我还要有始有终才行。”
有始有终是许康轶难能可贵的品质,骨子里有那么一股无法改变的仁义,花折伸手摸他的耳朵:“康轶是有些想法吗?说来听听?”
许康轶眼神向前望去,一身沉稳的静气沐浴在莹莹月光雪色中:“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为君之道,首要在于自制,权利的顶峰,很容易让人丧失分寸,乃至于丧心病狂,古代像唐宗宋祖那样的明君,老了的时候也不免有些迷失。”
他说的轻描淡写:“我想让大楚的皇权受到制约,当偏离了方向、不利于社稷百姓的时候,有人人遵守的规则,能把偏离的皇权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