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芊听他这番见解有些莫名:“怎么说?”
杨晋随她慢慢往街上走,“我此前不是没遇见过这样的贼盗,他们多数人行凶留名,一是为挑衅官府,二是为在江湖上打响名号。但这个春山却例外——
“从没有哪个行走江湖的大盗会常年待在同一个地方作案,小小的徐州,够他掀起什么风浪?”
发觉闻芊似有所感地颔颔首,他循序渐进地问道:“瞧那么多案子,这么多被害之人,他们中间毫无联系,甚至毫无相似之处,你是不是在奇怪,春山shā • rén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她垂眸思忖下,犹豫且迟疑地看着杨晋:“是什么?”
“说他丧心病狂也好,有所企图也好,可我总觉得他意不在此,你仔细他留下的字——”
什么字?
我叫‘春山’?
闻芊若有所思,“他很执着于让人记住他的名字?”
杨晋不知是到什么,言语突然带些许怅然,“有一些人,平日里不怎么出彩,活得像层无色无味的空气,便会忍不住干出很多出格的事,以博得旁人的注意。”
她觉得好笑:“会有这样的人?”
“会啊。”他望过来,冲她轻轻一笑,“这种事,我从前就做过不少。”
闻芊听完很有几分惊讶。
她自小便是众人追捧的那轮明月,无论走到哪儿都会受到无数的关注,实在是不太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我家崇文不尚武,打小大哥就是所有人的希望,家中几乎没人不喜欢他。”杨晋声音平和安然,“而我便不同,文不成武不就,怎么比和他总是差一大截。”
“每每家里的长辈聚在一块儿,无一不是夸他的,夸着夸着似才起我,顺便也客套几句。”
闻芊看着他的表情,过一阵之后,才不以为意地挑眉:“谁说武不就。”她曲指在他小臂上轻轻一弹,“揍人不是挺厉害的么?”
杨晋笑笑,“那会儿还小,是不怎么样。”
“后来一次巧合,发现自己若做错事父亲反而加倍地关注,于是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诶呀,不到你小时候这么坏。”闻芊调侃道,“难怪拔牙还有拔错的。”
“这还不算最厉害的,我十三那年……”
话题才起,前面不远正好是锦衣卫千户所,燕长寒率先看到他俩,手臂伸得老长,“杨兄弟。”
杨晋冲她飞快使个眼色:“下次再讲给你听。”
说完抬头应声“燕大人”,信步过去。
“之前我们在街上遇到郭昀,你那边如何?东厂可有为难你?”
燕长寒焦头烂额地抹把汗,“还好,和阉人讲话就是比较累,拐弯抹角的……”他耸肩,“那姓顾的说,七日之内必得擒到真凶,否则曹太监会直接在圣上面前狠狠参我一本。”
闻芊颇为同情地卷起一缕发丝,“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呀。”
杨晋也感觉奇怪:“论理这案子不在锦衣卫的管辖范围内,非得拿你开刀,未免也太牵强。徐州的知州和巡抚呢?”
徐总旗在后面当一路的烛台,此刻终于能有说话的机会,上前解释道:“杨大人有所不知,这春山其实和咱们大人有点渊源……讲来也是匪夷所思。”
“他瞧着像是冲着我们大人来的,前几回作案甚至把那些断指、断臂、断腿趁夜放到燕大人房中以此示威。所以咱们对这案子才这般的上心。”
倒是没听燕长寒提过,杨晋和闻芊不由同时微怔,瞬间就能把先前的法尽数推翻——感情还是私人恩怨?
“这么大动静,你夜里都没发觉?”杨晋转过头去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