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凉意的双唇只是静静的贴着,没有轻佻热烈的缠绵缱绻,几乎温柔得一塌糊涂,药汁残留的清苦在气息间流淌交织,推开淡淡的雾气。
闻芊睁开眼从他唇上离开,苍白的手指抚着那张倦然疲惫的侧脸,低声问道:“不是天之骄子的闻芊,你还愿意娶吗?”
杨晋闻声垂头靠在她额间,像是用前额轻撞了她一下,随即叹了口气,“说的什么傻话。”
他嗓音沙哑,“无论你是不是天之骄子,我想娶的,都只有你。”
闻芊略有些虚弱的笑笑,凑过去在他唇角吻了吻。
“那就这么定了。被我亲过,往后可就是我的人了。”
杨晋低低嗯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偏头把她的手取了下来,忽然道:“你呢?”
“你不是说自己是匹野马,深宅大院关不住你的么?”
她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感情你那天在外面偷听呀?难怪后来举动这么奇怪。”继而又扬起眉来打趣,“这不是野马现在蹄子瘸了么,正巧便宜你绑回家关一辈子,还不好?”
杨晋一点也笑不出来,眉峰颦得更深了,“我是认真的,闻芊。”
“好了好了,知道了。”闻芊收敛表情,垂眸抿抿唇,淡笑着去握他的手,“深宅大院是关不住野马,但也得看人。”
“你不一样。”她把他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野马是心甘情愿让你关的。”
杨晋看着她,好久没有说话,他大约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又不愿挪开视线。
闻芊难得讲回正经的情话,望着他眼底的神色,忍不住莞尔,凑到耳畔轻轻道:“想看我跳舞,往后我就跳给你一个人看。不过现在是稍难了点,金鸡dú • lì能接受么?”
他唇角终于松动,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望了她一眼,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戳了下。
“又胡说……喝水吧,快凉了。”
闻芊配合地歪了歪头,就着他的手喝那碗已然放温的粗茶淡水,犹自宽慰地暗想:可算笑了。
这两天过得简直难分白昼。转眼天色渐黑,很快便到了黄昏时分。
小木屋的主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整间院子只他一个人住,前面辟了几块地种菜,后院养着三两只鸡鸭和羊羔,有几分悠然见南山的闲适。
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衣食住行所有东西的来源全靠自给自足。
杨晋自己这身已是烂得不成样子,于是找老人家借了旧衣来穿,闻芊的衣裙虽然没坏,不过经过沙尘的洗涮也脏得难以直视,可她在这事上固执到了极点,嫌布衣粗糙,嫌款式难看,说什么也不肯换。
闻芊的衣服都在杨府的行李里,这会儿想穿别的几乎是不可能,杨晋和她大眼瞪小眼,终于还是妥协下来,只好叹了口气把她换下来的衣裳抱出去洗了。
坐在屋中吃饭的老者捧着碗,就见杨晋蹲在厨房外利利索索地低头搓裙子,庖厨里的锅中还烧着热水,约摸是想给客房内的女子沐浴。
不多时洗完了衣裳,这青年又跑来找他借了炭盆,一面守着水沸,一面把湿衣烘干。
老人家大概是活了几十年没见过这么事儿妈的两口子,颇匪夷所思地放下碗筷,站在庖厨门边瞧杨晋忙里忙外。
此处四面环山,草木丰茂人烟却稀少,连道路也杂草丛生,仿佛已许久无人踏足。他们是从另一个洞口出来的,见这周围景色陌生,似乎不像是千佛山附近,正得了空,杨晋便抬头向他询问:“老伯,知道济南城怎么走吗?”
老汉这会儿才从他烘着女子衣裙的举动上回过神,哦了声,“原来你们是城里人?”
他随即奇怪:“我快一年没在这山里见到活人了,你们是如何过来的?”
很少有人在他抛出问题的同时还会反问的,杨晋手上顿了顿,不着痕迹的敷衍过去:“迷路了……此山人迹罕至,山道不明显,老伯莫非是在这里隐居?”
老汉总算是肯回答了,摇头说不是:“不过这方圆百里估摸着还真就我这么一户人家。你们俩也是好运气,若非碰上我,你媳妇大半夜的冻也能冻死在外头。”
这倒是杨晋没料到的,于是狐疑地看向他,“这是座荒山?”
老者随手搬了条矮凳在炭盆坐下烤火,“年轻人有所不知。”
“这山其实是蒙山一脉,早年有些传言,说山上住着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是以终年雾气不散。”
“仙人有治疗百病的仙丹,还能使人起死回生,长生不老,因此当初有许多人慕名前来求药。不过那山邪门得紧。”他搓了搓手,“明明路是路,桥是桥,可走了半天还在原地打转,白天进山,晚上走着走着又回到了下山的道上……人们都说,那是没有仙缘,所以仙人不愿召见。”
这种江湖传说几乎每个地方都有,大江南北不重样的能出找上百个,杨晋不咸不淡地颔首,继而问:“然后呢?”
“人嘛,大多数就是爱凑个热闹,哪儿人多往哪儿钻,当发现无论怎样都见不到神仙,之后也就慢慢消停了。”说到这里,老者把火钳拿起在炭盆里捅了捅,“我呢,是几年前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