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德川家康确实起了想要跳船的想法,但是在最后谈判的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他必须要稳定住这些大名,这些大名都将是他谈判的筹码。
大军在稍稍劝慰之后继续启程,但是才走了一天就收到本多忠胜从大垣传来的消息“尾张沦陷,青木一矩弃城逃来大垣城,已被我劝回岐阜重整。”
本多忠胜丝毫不给青木一矩面子,在文字中直接用了“逃”、“劝”、“重整”等词汇,在书信的最后更是急切的劝说德川家康尽快到美浓来稳定局势。
德川家康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也没有将这份书信给任何人看,当即下令将兵团一分为二,由吉川广家带着毛利家的军队进入岐阜城帮助青木一矩驻守,自己则将本阵设置在大垣城,命令全军沿着木曾川各城布阵。
他最初是打算派一个副将带着他的本部去入驻岐阜的。
但是京极高次的能力他信不过,再加上他手上拿着丰臣旗本。在德川家康手中只有4000德川旗本的当下,丰臣旗本是他能握得住的最紧要一支军队了。
本来前田利长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和前田利家做了这么久的同僚.你说他以己度人也罢,德川家康最后还是信不过在这种情况下,独领一军的前田利长。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毛利家最不可能背叛了,他们已经在秀次、大坂之间来回跳了,难道还能再跳去右府那边吧?右府还能信他们吗?
德川家康的动作很快,但是对面的秀家更不是酒囊饭袋。
在他抵达大垣的时候,秀家这边已经有两只部队渡过了木曾川。一路丰臣重家带领从一宫城西出木曾川拿下了美浓的竹鼻城。
另一路足利氏家从犬山北渡木曾川进入美浓,和之前攻打东美浓接引池田辉政入美浓的佐竹义重、菅正利会和,前锋已经打到了木曾川北岸的鹈沼宿,掩护着明王山北侧的佐竹义重、菅正利和池田辉政等大名,对美浓太田、美浓关城地区的攻侵。
局势远比大名们在伏见城下的时候接到的情况要危机的多。
此时此刻的秀家已经将本阵北移至一宫城,坐落在本阵之内看着忍军从东北送来的情报。
“德川内府还真是可怕,一些许诺便让我的东北差点乱成了一锅粥。”将情报合上的秀家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对着自己说道。
情报上所说的,便是前几日德川家康和服部半藏在大坂时候讨论的,关于佐竹义宣、中村一荣和本多重次在东北搞事的事情。
但是与德川家康认为秀家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大惊失色不同的是,在最开始表现出惊讶之后,秀家就非常淡定将这份情报收好,低头对着身后的侍从说道“写一份手札送去福岛。
告知德岛侍从和毛利侍从等人,不需要出城野战,这边的战况会在1个月内结束,到时候东北的宵小们便会不战自溃了。
再送一份手札去关东给长船肥后和白河的成田殿送去书信,让他把守好白河城,将骚乱限定在郡山领内就行。”
秀家身旁的侍从将秀家的命令速记下来,转呈给秀家花押之后交给负责传令的番使。这些背后插蜈蚣纹旗帜的番使,会将秀家的命令带到它们该被送达的地方。
秀家身边的侍从很多都跟着秀家更多年了,他们最初也不理解为什么在郡山布阵的时候秀家最信任的蜂须贺家政被留在那里。
秀家话里的意思是让他暂时负责后续军队的行进保障任务,但是眼瞅着大军都已经从关东开拔骏远三了,这个秀家盟友还是没有出现在军阵之内。
直到这一刻,秀家在接到东北乱了的消息之后从容不迫的给蜂须贺家政送信,侍从们才明白,自己的家主居然悄悄地将那位大人留在了东北,就是为了应对眼下这只情况。
留蜂须贺家政而非其他人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和秀家的关系足够好、足够核心,并且他的知行在阿波,距离东北十万八千里,秀家对他有着绝对的放心。
事实上这步棋只是秀家应对不时之需而留下的,包括毛利秀元之所以也被留在那里是因为秀家答应他不会和毛利家对上。
当时的秀家并不知道毛利辉元会投降德川家康,只是在他的讨贼檄文中只有帮助秀次讨回公道的话,对于毛利家却是只字未提。
因为秀家自己都没有想好怎么应对毛利家,如果将他看做盟友,战后毛利家还得受到加封,本就已经100万石的毛利家还能加到哪儿去?
所以在秀家最初的计划中,对毛利家的态度是非常暧昧的,主要是以拖延为主。甚至在打完德川家康和大坂之后,秀家还准备继续打毛利家。
为了不让毛利秀元搞事,索性将他留在了东北。
毛利秀元领着2000毛利兵,蜂须贺家政领着自己的领内征召的1200人和丰臣家3000旗本,这两边的总兵力为6200人,分别驻守在福岛和二本松城。
这点人想要击破佐竹义宣、中村一荣和本多重次的骚乱是很困难的,但是对面想要拿下二本松和福岛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别看服部半藏在和德川家康汇报的时候说的好像东北一片大好,实际上只有中村一荣领着中村氏的5000兵出来了,目标就是福岛城。
佐竹义重带走了佐竹家的主力,佐竹义宣只能动员出1400人出来。
本多重次更惨了,由于丰臣秀贞统治郡山多年,其核心又分为信浓派、德川派和新参派,即便是德川派内部经过秀贞多年的恩养都快忘了德川家康的叮嘱和恩义了。
本多重次联络了多家最后才动员出了1100人,也就是说除了中村家比较势大之外,佐竹和本多更像是一场骚乱而非是叛乱。
就他们这点人,只要守御得当白河和二本松城都别想拿下,那么他们就只不过是在岩城搞事的一惑流寇罢了。
“这个德川内府,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只会玩这些背地里的小把戏。”为三份手札画上押花对着一旁的家臣们开玩笑说道“还好我早就认识他了,对他这一手早有防备。”
将东北的事情处理完,秀家将注意力又放回到眼前的沙盘之上,这是侍从们最新制作的浓、尾、势三国的沙盘,不时会有侍从将最新的布政情况在上面标注出来。
这几日在沿着浓尾边界已经出现了很多新的旗帜,标志着大坂那边的援军已经陆续来到这里。
而负责统领这些侍从的,是秀家的枢密院使颕娃久虎。
此刻他正拆开一个蜜蜡,展开卷曲的纸条对着秀家说道:“主公,近江来报:内府已经抵达佐和山城,预计明日晚些时候就会达到大垣城。”
说着他在沙盘边缘放上了代表德川家康的葵纹旗帜,并在他身边放上了8个棋子,每一个棋子代表着1万人。
“这么说战场就会是在浓尾了咯~?”秀家拖着长长的尾音说的“此情此景,怎么感觉这么熟悉,特别是刚刚经历了治部是‘三河奇袭’。”
其实不止是秀家有这样的想法,远在做和山城的德川家康都觉得眼熟,如今这番局面就好似当年秀吉和他展开浓尾决战的放大版一般,只是那个时候他座东御西是防守方,如今他座西御东还是防守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