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陈孝贤睁着眼睛熬到了天明。
吃过早餐,他告知肖榆自己去航空航天大学。
肖榆又一次被疑惑击中,但再怎么疑惑,他也没胆子问。
只是问,“要带着蔚少么?”
这些日子,明培蔚就像是黏在陈孝贤身上的一帖狗皮膏药,走哪儿跟哪儿。不让跟,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甩都甩不掉。
陈孝贤睨着他。
仅用了三秒,肖榆悟了,自动跳过了这个问题。
改问,“几点?我现在就去备车。”
陈孝贤回:“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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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圈双子星顾明绰和沈星有一对子女,龙凤胎。
哥哥随父姓,名为顾初寒;妹妹随母姓,名唤沈昭月。
兄妹俩虽是双生子,习惯喜好却大不相同。昭月自小习武,成为女侠是她毕生所愿。顾初寒志在星辰大海,以绝对的高分进入航空航天大学本硕连读。
22岁,风华正茂。
昭月于影圈大展身手,他仍沉浸于图书馆与研究所。日复一日,坚守理想,没见一丝倦怠。
陈孝贤找上他时,他正在图书馆。在此之前,他收到了来自恩师冯尧的电话。碍于情面,他不得不和陈孝贤碰个面。可即便如此,他仍最大限度的顺从了自己的心,晾了陈孝贤整整三小时。
他无从得知陈孝贤的心情,也不在意。
在他看来,这是陈孝贤该受的。在失去他消息的那些年里,糖豆尝尽了等待的滋味。与之比起来,陈孝贤遭受的这零星半点根本算不得什么。
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学校外的一间茶馆,环境清幽。
正午时分,除了他们,再无旁人。对于喜静的两个人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坐定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出声。似一场博弈,谁先开口谁输。
直到一盏清茶见底,才有人开口。
“顾初寒.....”陈孝贤终是败给了心中的惦念。“我来是请.....”
顾初寒手中的茶盏一滞,凝眸对上陈孝贤的视线时,打断了他的话,
“如果是昭月而来,抱歉,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陈孝贤神色未见波动,只是勾了勾嘴角。他没接顾初寒的话,兀自温声说着,“顾初寒,知道么?我其实很嫉妒你。”
顾初寒眸光微滞,实没想到陈孝贤会是这么个反应。
期间,陈孝贤已将“嫉妒”细化,
“家庭和乐,父母安在,还有妹妹。虽然吵闹,却一心向着你。”
回忆那些在青城山的时光,顾初寒从未缺席。昭月总是不断的提起他,或眉飞色舞,或娇蛮任性。
“这些都是我愿意拿命去换的幸福。”可惜老天从来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他只有昭月了,即使今天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他都不会放弃。
后面的话,陈孝贤没说出口,可顾初寒听明白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无论陈孝贤的经历多么悲恸可怜,他都切切实实地伤害了糖豆,再无法得到他的共情。
“不,你曾有过机会,是你自己毁了它。”说到这些,顾初寒清冷的声线终是染了些情绪。“糖豆她从小就很少流泪,摔倒了都是自己站起来,拍拍手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脸上。因为你...她多少偷偷的哭,想念又委屈。”
“她在意你,一直想再见你一面,哪怕只是托人稍个信。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你都没能满足她。”
“陈孝贤,七年了,你当是七天吗?你现在坐在这里摆出一副执着的模样又有什么用?她再怎么在意,都被时间磨平了。”
声音不大,同尖锐不沾边,陈孝贤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疼痛。他想为自己辩解,张开嘴,发现脑海里一片空白,一个合适的词都寻不到。
顾初寒凝着他,黑眸中翻滚的情绪重归平静。
这也预示着,两人这次的对话不会有任何结果,“我下午还有课,如果没有别的事儿,我先走一步。”
话说得极为客气,但行为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话音还没落全,纤长的手已经搭在桌沿,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之后,阔步往前。
陈孝贤似入定般,再未说话。
途经肖榆所在的桌台时,顾初寒的步履稍稍放缓。肖榆敏感的感受到,胸口无法自抑地咯噔了一下。他以为顾初寒会停下脚步对他说些什么,然而一切也仅仅停留在他以为。
顾初寒走了,只留了陈孝贤一个人依栏而坐,背影瘦削隐约透出孤绝。
肖榆远远地望着,悄然叹了口气。
这种时候,蔚少在就好了。
他定不会像他这样,连走近都要反复犹疑。
.....
暮色四合,昭月同顾初寒在家里吃了晚餐。结束后,相偕前往嘉德秋冬拍卖会。车上,顾初寒显得特别冷寂,六根清净的神仙也不过如此了。昭月睇着他,深觉稀奇。犹疑了那么几秒钟,她决定直白关爱,
“豆娃,你有心事儿?”
顾初寒回过神,凝眸看着妹妹,嘴角勾了勾,“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这话,昭月显然是不信的,并且有理有据。
“你看我像三岁的小娃儿好骗?你刚脸色铁青,脸部线条绷到僵硬......”林林总总,罗列出了一大串“证据”,语速也跟装了马达似的。“这都敢说自己没事儿?”
顾初寒心间的那一点灰霾没怎么抵抗就被推到心底最微不足道的角落,笑容霎时破开了冷清,言语中满是戏谑,“沈昭月,你是属冲天炮的么?说话都不带断句的?”
昭月赏了他一记“你真是不实好歹”的眼神,言语上的指控也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