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房间里刹那间挤满了人,除了几人被浓烈草药味呛得直咳嗽外,都在安静的寻席位坐下。
刘焉仍然躺在床上,隔着垂下的帘子遥遥注视群臣,等到堂内气氛重归肃穆,慢慢开口道:“想必亲卫已经告诉你们今日突发例会所为何事,我便在此直言说明:如今我背疮复发不能理政,朝廷又受奸贼把控不配再遣官员继任益州牧,我常忧思百年后蜀中兆民谁来庇佑。”
刘焉伸手撩开帘子,露出眉间隆起的头首,扫视一圈继续道:“好在逢此穷苦之际,吾四子刘璋龙骧虎步自长安归来,懂军略能治方,一统益州实力日佳,实乃州牧最佳人选。由是我决定将此位传给他,诸位中可有反对者?”
坐于首座的刘璋默然不语,倒是下面群臣有人止声不知在想甚,有人被刘璋政见折服,诚心相对相拜支持,有人冷汗津津连忙大喊同意。
殄虏护军甘宁轻哼了一声,心中不屑的揣摩着这些嗓门最大的文官墙头草们,有几个是真心夸赞的。
正是少数几人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竟是有盖过全场的气势。刘璋自觉无趣咳嗽了一声,前排声音骤停,带着整个厅内迅速止声。
这么一来就连在病床上的刘焉都有些过意不去了,州府在自己手下竟充斥进了如此趋炎附势之人。再联想起近年自己为了享乐干的荒唐事,突然觉得在自家儿子面前低了一头,赶忙放下帘子继续养神。
还好此时的刘璋正双手捧起州牧大印,吸引了大家注意,没有人注意到这位“前任”州牧的囧样。
随着这枚沉甸甸的玉印入手,一直没有激动的刘璋仿佛后知后觉一般,心中突然感叹无比。自己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正式进位一方诸侯了!
“阿翁传我此位,大家也无反对者,那我就不弯弯绕绕了!”刘璋干净利落的起身道:“传令汉蜀南三中诸郡诸县,我刘璋今日起自领益州牧,庇佑百姓开括政绩,与诸公再造太平盛世!”
法正带头呼应,众人俯首听命,这么一个仓促的交接仪式就此结束,刘璋带着印章来到州牧府,大家抱着各自的心思散去。只留刘焉一人在床上长舒了口气,想着儿子的承诺,仿佛如释重负。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刘璋正式任位,自然少不了提拔亲信。几位武将之前接着汉中之战都已册封过,剩下的就是文臣幕僚了,这些人摇身一变卡在了益州官僚体系的关键点,为刘璋的宏伟蓝图献力。
荀攸法正不用说,经过这段时间的工作已经掌握了治理一方的洽点,刘璋本着让他们更加了解地方实务的目的,外放他们任地方督邮巡查诸县,在基层锻炼一番。
面对近乎贬职的调任,两人没有怨言欣然上任,他们知晓这是即将得到重任的最后一道槛。
庞羲这个态度不明的“手中刀”也被刘璋安排巡视三地新政,在为上位者得罪人的孤臣道路上越走越远。
除此之外,二哥刘诞,汉中阎圃等也都安排了合适的职务。尤其是前者,刘焉因刘璋的缘故,为了避免矛盾一直没有给过他实权,如今刘璋得位,自然拿文职补偿了二哥一番。
就这样,绵竹太守府州牧府迎来了一波大换血,许多德才不配位的家伙被刘璋换了下来,那些与阿翁交情不错的还能视及是否违法乱纪,给些财物回家养老。那些没有靠山的混子则是被直接撸掉,刹那间引起了诸多世家的不满。
面对这些世家,刘璋也早有准备,以州学和政绩征辟等,从中型世家乃至寒门中量才取士提拔官员,拉拢了另一批以帮扶自己。
“我刘璋用人,以才德为根本,尔等世家手握大批书卷不思如何进修,反倒敢暗中捣乱。我劝你们打听打听我为巴郡县令时的举动,好自为之吧!”最后刘璋将过于跳脱的世家家主叫来,深刻的给他们上了一课。
州牧府上短短数日,便被刘璋收拾的服服帖帖。这得益于他早就把控着蜀中军政,对诸多事项都有自己的两把刷子,大家心中对于他的接位也有了底。
至于地方上,随着刘璋继任的策书传达四方,镇守各方的太守反应各异,对此都产生了不小的震惊度。
如汉中太守王商就搂着胡须微笑不止,心中对这位爱徒尽是满足之意。而一旁的张鲁东方辰心中则是五味陈杂,虽然他们决心以后投身道家不问世事,但一想到那个男人的身影就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看公祺神色可有不满?”王商眼神飘过问道,张鲁连道不敢。他如今作为刘璋亲戚,又新收获了东方辰这位爱徒心中高兴还来不及,刚才只是惊愕罢了。
王商哈哈一笑没有追究,继续处理汉中政务。
视线南移,正当王商欣慰时,南中李恢吕凯两位太守正拍着桌子直喊妙哉。自从他们主政南中,顶着乡民和绵竹的双重压力,推广新政迁民融合,评级部落分发书籍教化,收拢各方勇士送往前线,将所产粮食等各项物资进献蜀中。
南中官僚系统欠完善,两人为了这些累的是没日没夜。如今刘璋终于继位,带着给自己的封爵一同前来,终于有回报的两人感激不尽,连连对绵竹表示支持。
州牧府收到两人消息也是一阵轻松,他们想着往日最dòng • luàn的南中一定,益州似乎再不会生乱了吧。
然而事与愿违,在刘璋不知晓的角落里仍然有着敌人的痕迹,他们因为种种原因,正想尽一切办法反对他。
永宁郡治所江州县
太守赵韪看着面前刘璋接任的消息眼睛眯起,吓退仆人后一举将面前桌板掀翻,口中骂道:“靠,当初老子就不该跟这家伙结仇,这下好了,我等末日到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将军不必后悔,我等还有机会。”赵韪身旁,一个猴子模样的文士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