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花园,眼看着刘县令被支走,皇甫述才撂下酒杯接过属下呈交的信件,拆开随意扫了一眼,便丢给曹良,继续自斟自饮。
园中十多个美人,本本分分弹琴奏乐,老老实实莺歌燕舞,丝毫不敢造次。
曹良看了信,心情有些沉重,叹道:“豫州又有人反了。”
皇甫述不以为意,殷离的皇位本就得的不清不楚,加上他那个作死的性子,众叛亲离是早晚的事。不过这会儿他爹还算是殷离的心腹,落人口实的话他也不便直说,闻言只是挑了挑眉,淡淡道:“这酒到底是不行,没滋没味的。”
曹良本想劝他不好喝就别喝,想了想还是别废话了,反正也不听,便将话题转到了正事儿上,道:“那件事,总算查到了一些眉目。”
皇甫述并不意外,却装作饶有兴致的样子,问道:“让你费尽周章追踪到山梅县的那件事?山梅县,果真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曹良答道:“山梅县自古就是穷乡僻壤,若非接到秘密线报,大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地竟让藏着一条铁矿。这段时间,卑职一直在让人追查,今日才得了点确切消息,就在山梅县界内东边的深山中,据说还建了一座军械厂。”
“军械厂么?”
皇甫述淡淡重复这个词,正是发现了这座军械厂,父亲的野心慢慢滋长,才有了皇甫氏日后的显赫一时,虽然那一时的显赫,最终没能令他笑到最后。
成王败寇。
一次不成事,并不能意味什么。皇甫述想,重活一回,皇甫氏未必不能赢。
只是父亲老矣,看不清谁才是真正的可用之人。
这一次,他可不能任由父亲胡来。
不过,那都暂且不急。
“那就好好查查,你亲自负责此事,切切不容有失。”
皇甫述沉声下令,眸光微闪。此事严密,曹良自然知道分寸,事实上也的确办得十分妥当,悄无声息地处理了山梅县的一应官员,神鬼不知地占据了这座铁矿和附设的军械厂。
那些都是后头的事了,皇甫述并不担心这个,他现在更牵挂的,是另一桩心事。
一桩,不足与外人道的隐秘心事。
半月前,他星夜兼程赶往此地,只想看一眼那道思之如狂的身影。结果,迎接他的,是一场大火燃尽后的飞灰余烬。
皇甫述靠上椅背,双眼轻阖假寐,指腹在黄花梨扶手上轻轻敲击。
山梅县的过往,已经太久了。他忘了绝大多数细节,记忆中只剩下破败的街道中,隔着重重人群的惊鸿一瞥,以及不久之后,在刘县令宴席上的意外重逢。
却全然不记得是否曾有过这场大火。
姜氏隐居之地,被烧得太过彻底,以至于,从不信鬼神却莫名回到从前的皇甫述,心中莫名畏怯了。
不敢再轻举妄动,唯恐对那人产生什么不该有的伤害。
毕竟,曾经误了她前世十年。
初念。
殷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