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子里的谢礼十分实诚,一沓子看着就很厚实的盛记钱庄会票。盛记钱庄背景深厚,历经数朝岿然不倒,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十分信赖,即便身处乱世,凭票据也可以在各地的盛记钱庄分号兑换足额银两。
初念望着这沓子会票,心想,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举足轻重的莞贵妃提前康复痊愈,那些暗地筹谋的人再也沉不住气,甚至不需冒险发展初念这个知情者。看毓秀宫最近的动静,以及莞贵妃的种种表现,有许多事也都随着她的康复而提前了。
这份提前,究竟会如何影响事件的走向。
初念表示十分期待。
因殷离今日忙着犒军宴,初念平白得了空,却也不闲着,依旧在御药房内捣鼓药材。直至天擦黑才准备回所住宫殿,却发现等在御药房外的内监似乎不是平素领路的那个。
这人身形较从前那人更为瘦削挺拔,顶戴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初念警惕走近,那人飞快地抬头看她一眼,才低着头扶她上轿撵。初念震惊之下,不禁拍开了他等待搀扶自己的手,一股隐怒压在心中,待轿撵行至僻静处才压低嗓音问道:“你好大胆,这是什么地方,就闯进来?”
原来那内监,竟是顾休承假扮。
旁人或许看不出这个与往日相差无几的内监有什么猫腻,但初念深谙易容术,一眼就看出破绽。在山梅县时她曾经露过一手易容的本事,世子对此似乎十分感兴趣,曾与初念讨教过几次,初念随口与他说了几个要点,没想到,他如今已经能将这门技艺钻研到这般程度。
顾休承跟随轿撵的脚步未停,心中却为仅仅一个眼神她就把自己认出来这事儿而感到难以名状的欣喜,愉悦到连她的怒气也忽略了,灼灼目光凝视眼前之人的身影。
“无碍,今日保和殿热闹得很,禁卫都顾着那头了。”
连声音都做了掩饰,与之前那内监有七八分相似,这一招初念可还没在他面前施展过。
初念心中冷笑,到底不敢耽搁,直接问正事:“那你说说看,费这么大劲进来,有什么不能写在信里的事要说的?”
她进宫这几个月,每隔数日便能收到顾休承的书信,她只是在最初报了次平安,之后便没怎么回复,一则不希望传信过程发生什么意外落人把柄,再者,也的确没什么可说的。
不过想也知道,他安排的线人,应该把自己平安无事的消息传过去了才对,为何他还要以身犯险,做出这种事来?
即便殷离这般无能昏君,对自身安危还是切切重视的,觑探内廷消息和旁若无人私闯后宫,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初念暗含关心的追问,令顾休承喉头滚动,却沉默良久。他指尖动了动,终究忍住了触碰眼前之人的欲.望。此刻月上中天,皎洁月光下,宫装少女似乎比记忆中更加明艳。多少个日夜辗转煎熬,在见到这人的刹那,一颗心终于归到了实处。
世子其实有太多话想说,信中无法落笔,对面更难以启齿,凝视她姣好身影,良久却只说出了一句全然无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