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儿已然将公子此行的目的告知民妇。”漪夫人边说边打量着季郁荣的脸色,见他一直冷冷淡淡的,迟疑片刻,开始讲述了心中拟定好的说辞,“说来惭愧,白小姐临终之前将公主殿下托付于我,勒令民妇一生一世不许将公主殿下的身份公之于众。如今公主殿下的身份被公子发现,民妇有负小姐所托,实在罪该万死,愧对九泉之下的小姐。”
季郁荣仍旧没有说话,仿若只想当个倾听者。
见状,明懿和漪夫人忐忑不安地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
“不过,民妇想着其实小姐心中还是顾念陛下的,不然也不会将她与陛下的信物留了这么些年,香消玉殒之际又亲手将玉佩交给民妇,勒令民妇一定要为公主殿下随身佩戴。”漪夫人提起玉佩一事,笃定白夫人对皇帝情深不悔。
“公主殿下的生辰八字。”季郁荣终于开口,语气淡漠。
“自然是有的,此等机密要事,民妇素来随身携带。公子,请稍候。”漪夫人说着,便从随身荷包中取出一张红纸。
季郁荣接过红纸,放入手下护卫递出的锦盒中,对明懿说:“公主殿下,何时启程?”
明懿被季郁荣问懵了,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不问,就要了她的生辰八字,而且似乎即刻便准备带她离开。
“民妇知晓公主殿下是龙子凤孙,自然是要跟公子回宫,但能否请公子宽限几日?懿儿,公主殿下这一回宫,民妇与殿下恐怕再无相见之期,可否让公主殿下在府中盘桓数日,也算了了民妇与公主殿下的母女情分?”漪夫人请求道。
“本公主舍不得娘亲,要与娘亲多住几日。”明懿也开口道。
“陛下有令,找到公主殿下,立刻回宫,不得耽搁。”季郁荣断然拒绝,并提醒道,“公主日后须得改称呼了。”
漪夫人没想到季郁荣这般不近人情,觉得既恼恨又尴尬。
“你——”明懿觉得自己即将一步登天,胆气也壮了些,见季郁荣仍然是那副油盐不进的冷淡模样,正想斥责一番。
还是漪夫人圆滑,拉了一下明懿,示意她稍安勿躁。
季郁荣仿若没感受到明懿的怒气,悠悠然地坐着,闲适地品茶。
“这位公子,请暂且盘桓一夜,民妇也好为公主殿下收拾行装。”漪夫人给出了一个还算正当的理由。
“可。”季郁荣思索片刻,同意漪夫人这个退而求其次的要求,“殿下,微臣明日一早来接您上路。”
说罢,不等明懿做出什么表示,季郁荣便转身离去。
“娘,他肯定又去找那个贱人去了。”明懿恨恨地瞪着季郁荣决然而去的背影,一双眼睛满是怨念。
“什么贱人?”漪夫人敏锐地察觉出这其中有她所不知道的隐情。
“就是前天私吞了我们家的银两,还陷害我名声的那个臭丫头。”明懿指的是绵绵。
漪夫人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简单:“这位公子跟那刁钻的丫头也认识吗?”
“那天晚上,恩公救我时,那个臭丫头正好也在。之后她便一直借故缠着恩公。”明懿混淆是非的本事倒是不赖。
“这么说来,那丫头不仅心机深沉,还死皮赖脸,胡搅蛮缠,是吗?”漪夫人脸色沉重,“看来她不好对付啊。”
闻言,明懿冷冷一笑,得意地说:“娘亲不必担心,那个臭丫头被女儿用花瓶砸伤,如今生死不明,想必活不久了。”
“怎么回事?”漪夫人没想到明懿在她不知情时已把威胁给清除掉了。
明懿将客店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漪夫人说了,并详细描述了她将绵绵砸伤时的情状,脸上表露出酣畅淋漓的快意。
“好!懿儿,你真是母亲的乖女儿,聪慧!这一招先下手为强用得极妙,快刀斩乱麻,果决!”漪夫人为明懿的所作所为竖起了大拇指,“这么说来,那位公子并不知晓那丫头的下落,更无从得知她已被你打成重伤,是这样吗?”
“恩公至今都不知那丫头命不久矣,等会儿见不到她,定然以为她不辞而别,就会心灰意冷。”明懿打着小算盘,“到了那时,我便可以在他身边宽慰一二,久而久之,恩公定然会将那丫头忘得一干二净,只会记得我对他的好。”
漪夫人大为赞成:“对,这个方法好,趁虚而入。懿儿,那位公子不过是被那丫头伪装出的纯良外表给骗了,经此一事,定会认清她的真面目。感情的事往往讲求缘分和时机,眼下就是你的大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
“女儿知道,定不负娘亲所望。从今以后,女儿定要将他紧紧地攥在手里,绝不会让他逃走。”明懿野心勃勃。
此时的季郁荣果然如明懿所料,急急忙忙地来到周府找绵绵。
刚进门就遇见了正准备出门的周游非。
“季兄,别来无恙啊。”周少爷先打招呼,“你光临府上,有何贵干?”
季郁荣开门见山:“季某是来找绵绵的。”
“那丫头走了,听府上的下人说她是悄悄走的,跟谁都没打招呼。”周少爷愤愤不平地抱怨起绵绵的不辞而别,“你说这丫头,走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害得我娘伤心了许久,硬说是自个儿没有招待好她。这个小没良心的。”
听了这话,季郁荣彻底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去办了趟紧急的差事,就错失了绵绵。
“季兄,你说小绵绵是不是挺不仗义的。”周少爷说着说着,又感慨道,“说好了给我驯狗的,急慌慌地就走了。”
季郁荣似有所感:“是啊,我都还没来得及跟她告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