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纷飞的皇城,楼阁间白雪皑皑,万物凋零,生机掩在呼啸的北风之下,叫来往的宫人不觉间都步履匆匆,面带愁容。
宫里已经紧张多日了。
迟迟寻不到赵王和逃出皇宫的赵王妃,大半月间,皇帝和皇后愁得头发都掉了大把。
有了共同的“外敌”,倒叫他们这夫妻二人瞬间抚平了矛盾,变得“和睦”起来。
又是一个难眠夜,帝后二人好容易才在寝宫宿着眯了小半宿,子时刚过,皇后便在呜呜的狂风下醒来。
殿内灯火通明,燃了地龙,她也未叫宫人,径自赤足走到妆台前。
皇后看了半晌镜中容颜,里面的女子说不上年轻了,但也谈不上老态,正处于不上不下的年纪。纵使因保养得宜犹有风情,可眼中的疲惫和老练无法掩饰。
她怎么就……变成这个模样了?初醒的皇后有些迷茫,脑中昏昏不知何日,总觉得,脑海中深藏的自己不是这样的。
当初在闺阁时,谁不希望自己永远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呢?
曾几何时,她也是个青春貌美的少女,眼中没有半点忧愁,甚至连一只小虫子都不忍杀生。
至少,在嫁人之前,她是这样的。
恍惚间,她拿起梳子静静梳起了长发。近日心焦上火,一梳,长发便一缕缕地掉下。
纵使主人再有心挽救,它们也回不来。
皇后也不知所觉般,如此梳了好半晌,直到殿中一声受惊吓的“嗬”响起。
皇帝睡得口渴了想喝杯水,梦中叫了半天无人应,只好自己起榻。水还没喝着,先见着不远处坐在那儿披散一头乌幽幽长发的女鬼,吓得他心脏骤停。
他他他……他寝殿里怎么会出现一只这样的女鬼!
女鬼听了声音,慢慢把头转过来望他,声音也似幽魂,冷冷地回荡在殿内,“陛下也醒了啊……”
皇帝这下更像受惊的猫儿,猛得一窜,窜到了床帐深处,哆嗦着,“你、你……你莫要过来,朕是真龙天子,邪祟不得近身……”
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皇帝在心中告诉自己这句话,然而越想,就越哆嗦得厉害。
皇后一愣,清醒过来,秀眉便是一拧,“陛下在胡说甚么呢?甚么女鬼?”
她看起来,莫非还能像鬼不成?
她有那么丑么?
声音恢复正常,皇帝便认出来了,猛拍胸口,“原是皇后啊,做什么这样吓朕,睡得好好的呢,起榻也不闹出个动静,一人坐那儿梳甚么梳呢?”
其实皇帝更想骂:梳你娘呢梳,差点儿把朕吓得原地驾崩。
同床共枕多年,皇后如何看不出他心思,呵呵一笑,声音恢复飘忽,“陛下没听过那则传言吗?”
“……什么传言?”
“传言说,夜里对镜梳发,能看到自己的……”
皇帝“哈”一声,显然听过这传言,没听完就小声嘟哝:“那镜子里,肯定是个满身流脓丑不拉几的癞蛤蟆。”
“能看到自己丈夫的前世模样……”
“……咳咳咳”皇帝猛咳,“朕怎么听过的传言不是这样的?”
皇后挑眉,“传言各有不同,陛下和臣妾听到的,不一样也很正常。”
说罢,她盯了会儿木梳上的大把黑发,把梳子随意一丢,往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