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玄羽门,柳轻言站在山门前思索片刻,想到剑宗还有景澜真君这个想要他命的人在,即使他如今已拜入师父门下,保不齐景澜真君还是不会放过他。
既如此,柳轻言便打定了主意,往东边而去,剑宗在玄羽门西方,他往相反方向去,心理上也能安慰一些。
抛出鎏光剑,那细长的金剑瞬间涨大数倍,柳轻言身形一跃,便怀抱着阿毛,稳稳站在鎏金剑上。
紧接着,只见一道金光倏忽往东而去。
筑基期已能御器飞行,如今,柳轻言外出游历,再也不用寻宗门的灵舟代步了。
御器之法并不难学,只要筑了基,人人都能学会,他只在碧幽峰上练了几日,便已能熟练飞行。
此时站在鎏光剑上向下望去,真个有立在云端,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想起当年,年幼的自己是那么羡慕能够飞在天上的云阳真人,如今自己也能做到御器飞行,这滋味,实在美妙极了!
筑基修士御器的速度算不上快,柳轻言又是出来游历的,一路上与阿毛斗斗嘴,在各地凑凑热闹,走走停停,花了快一年时间,才来到曾经来过的泰罗城,这也是灵药谷、玄羽门、离光寺三大派的中转枢纽。
这一日,柳轻言正在泰罗城最大的一间酒楼,聚贤楼内吃饭。
他坐在一楼大厅,靠近角落的地方,桌上摆了四菜一汤五道灵食,并一壶灵酒。
柳轻言一边吃着,一边往阿毛的碗里夹灵食,阿毛则蹲在桌上,津津有味地享受柳轻言无微不至的伺候,活像个大爷,时不时还以眼神示意柳轻言,为它添哪个菜。
修士与灵兽同桌进食,虽不多见,却也不是没有,修真界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有,便连那等恨不得把灵兽当作祖宗供起来的修士,也不是没出现过。
柳轻言这样的,其他修士大不了就是多看几眼,却不会引为奇谈。
正吃着,却见二楼走下来一个妃色衣衫,容貌姣好的少女,她面上气冲冲的,似乎正要离开酒楼。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蓝色锦衣的公子,那蓝衣与柳轻言身上极其简朴的蓝色道袍可不同,其上的绣纹精致非常,衣面上隐有灵光,显然是一件品阶不低的法袍。
只见那蓝衣公子面露急切,追出来后,一把拽住那少女的手腕,那少女想要挣脱,却挣脱不掉,一时之间便在这一楼大厅争执起来。
周围食客间似乎有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响起,柳轻言挺有兴趣,便要凝神细听。
忽觉自己身后有些响动,柳轻言转头一看,却见一豹纹上衣,虎皮短裙的板寸头青年手握画笔,正在桌上的卷轴之上挥毫泼墨,他腰间挂了一圈画笔,粗略看来能有数十支之多,那些画笔的笔管材质各异,木质、碧玉、大理石等等都有,每支画笔笔毫之上,还沾满了各异的色彩。
数十支画笔在腰间围了一圈,忽略那五花八门的颜色,就好似少女们坠在腰间的流苏一般。
奇装异服的修士在修真界并不少见,最爱如此的便是魔修,鬼宗的修士喜欢在身上穿个黑斗篷,恨不得把整个人包起来,弄得周围阴气森森的;炼尸门的修士,整天好像抱道侣似的抱着尸体;合欢殿的女修士,胸前那两个大胸脯子恨不得跳出来,男修士一个个阴阳怪气,整天以为自己是大情圣。
似这画画男子般奇艺的着装,与柳轻言带着灵兽同桌吃饭一样,顶多就是让人多看几眼。
柳轻言看了一眼,便转回头,继续吃起桌上的灵食,顺便竖起耳朵,听周围的议论。
那蓝袍男子与妃色衣衫的少女还在纠缠,柳轻言将听到的信息整合一番,便大致了解了目前的情况。
那少女据说是城里修真大族,李家的三姑娘,蓝袍男子是周家二公子,周李两家原本是多年世交,两人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后来定下亲事,两家长辈也是乐见其成。
谁知就在前不久,周二公子在外面救了一名凡人女子,又怜那女子孤苦无依,便带回了家中,那女子为报答周二公子,主动做了婢女。
原本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可坏就坏在那女子贴身伺候周二公子,一来二去就成了好事,如今更是怀了身孕。
那李三姑娘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性子,知道了这桩事情以后,如何受的了这种委屈,与周二公子闹了好几次,最后弄到要解除婚约的地步。
可那被救下的女子偏偏这个时候滑了胎,口口声声说是李三姑娘害她,周二公子怒气冲冲就去找李三姑娘理论,此时应该是谈崩了,两人就在这聚贤楼里争执起来。
柳轻言这边刚把事情了解清楚,那边周李两人的形式急剧恶化,竟大打出手起来。
泰罗城内不准动用灵力打斗,这一点是多少年来的规定,若是违反规定,就该被护城玄甲军请去喝茶了。
两人打斗也并没有动用灵力,而是单纯以拳脚相向,这一开打,就毁了聚贤楼不少桌椅板凳,食客也被吓走不少,当然,也有留在原地看好戏之人,柳轻言便是其中一位。
他所在的位置在角落附近,那边的打斗一时波及不到这里来,当然,柳轻言便是想走,阿毛也不会让他走的,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么能错过!
聚贤楼作为城里最大的酒楼,自然背景不凡,还养了不少护卫。
周李两人动起手来,楼里的护卫自然要恪尽职守,出来拉架,控制住场面,可周李两家都是大族,两人身边都带了不少属下,护卫一出手,两边的属下便都加入了进来。
这下可好,整个聚贤楼一楼大厅,被混战的人群弄得乱七八糟,留下来看好戏的人终于坐不住了,纷纷起身离开聚贤楼。
一时间,只听穿梭在众人中间的小二连声道:“哎,这位客官,不准走,还没给灵石呢!”
角落附近的柳轻言和阿毛一看形势不好,对视一眼察觉到对方心中的想法,也打算脚底抹油溜了。
正要走人,谁知身后那着奇装异服的板寸头小哥,死死拉住了柳轻言的衣摆,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笑容:“这位道友麻烦再坚持一下,我这副美人图马上就要完成了!”说完,又埋头挥毫泼墨去了。
柳轻言往那卷轴上一望,却见上面赫然就是妃色衣衫的李三姑娘,柳轻言望了一眼马上就要波及到这边的混战,嘴角一抽,合着这人不让他走,是想让他当人形肉盾,帮他挡住那波混战之人。
柳轻言岂是吃亏的性子,把自己的衣角一抽就想离开,素不相识的,谁乐意管他!
可那小哥的手劲着实不小,柳轻言一时没能将衣角抽回,这下可好,那周二公子和李三姑娘已经打到跟前来了。
柳轻言一看这样下去可不成,正要使出一个手刀将被紧紧扯住的衣角斩断,那李三姑娘已经看到了卷轴上的自己,正是气头上,又打得火热,反手就朝奇装异服的画画小哥攻来。
周二公子心想,即便三妹妹有不当之处,外人面前,他们总是站在一边的,这人胆敢画三妹妹的肖像,不知要拿去做些什么勾当,这如何了得!
这么想着,便也朝那画画小哥攻去。
就在这时,画画小哥将手中的画笔往腰间一挂,面上带笑,口中道一句:“成了!”只见灵光一闪,那卷轴已消失在桌上。
抬头看时,两道攻击眼看就要落到自己身上,忙把脸上的笑容一收,伸手一挡,拉起柳轻言的手腕就往大门口冲。
柳轻言只来得及用另一只手将阿毛抱起,整个人就被拉走了。
攻击落空,周李两人如何能甘休,奋起直追,紧紧缀在画画小哥和柳轻言身后。
出了聚贤楼大门,那画画小哥脑子里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抛出一卷素白卷轴,把柳轻言拉到卷轴上,嗖一下就往城门口飞去。
这下可好,原本只是被一般的斗殴波及,动用了灵力,立时便成了触犯城规,只见整个泰罗城上方灵光一闪,十个玄色甲胄加身的护卫就从天而降,将柳轻言和画画小哥团团围住。
那画画小哥艺高人胆大,脚下的素白卷轴也是不凡,御使卷轴往前一突,一个霹雳珠下去,便突破了玄甲军的包围圈,紧接着,脚下卷轴陡然加速,几息之间便冲出了泰罗城。
泰罗城历史悠久,城规森严,甚少有人敢动用灵力在城内斗法,城规受到如此挑衅,就是明晃晃在打城主的脸,忠心耿耿的玄甲军岂能罢休,十人紧紧缀在柳轻言两人身后,就是不愿放弃。
被画画小哥拉着站在卷轴上被迫逃命的柳轻言,只想无语问苍天,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只是看一回热闹,就要遭受这些,他以后不看了还不成么?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柳轻言看着一只手不断往身后扔阵盘、阵旗,间或夹杂几颗霹雳珠,另一只手仍旧紧紧拽着自己手腕的画画小哥,无奈道:“这位道友,您自己逃命就成了,能放开我么?”
画画小哥扔阵旗的当口,还不忘回应柳轻言:“现在可不成,道友好歹帮过我一回,我可不干恩将仇报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带你逃离玄甲军的魔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