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地龙烧得旺,外面天寒地冻,屋里却是温暖宜人。
太子面无表情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他转过身,看向朱伊。刚巧见她解下斗篷,递给绵风。
纤纤玉指扯开斗篷的系带,只这一个动作,便让太子浑身都热了。
太子的目光在朱伊身上游移,冬日衣物厚重,连依依的身段看着也不复以往玲珑,唯有他这个“皇妹”,还是这般勾人。
太子的注视令朱伊蹙起眉尖,虽然他没有以动作和语言扰她,可就单这目光,已叫她很不舒服。她避开太子的视线,沉默地将头埋得更低。
还好太子很快收回视线继续向前。
越是往里走,空气中浮动的香味越浓郁。
朱伊闭上眼,细细辨了辨,是龙涎、柏子、雀头、甘松、牛黄、郁金、梅冰。皇帝以往只熏龙涎和木蜜,从今日加的香料来看,的确是龙体有恙。
如今正受宠的甄惜在坐在龙床边,用一只红瓷柄的银匙给皇帝喂药,还不时捉了丝帕给皇帝擦拭嘴唇沾到的药汁,一双纤秀的黛眉始终揪紧,瞧着忧心忡忡。
而皇帝面容黯淡,气色萎靡,不时抬手扶额,整个人的精神大不如前,越发证实朱伊的猜想。
朱伊立即上前给皇帝行礼:“禧贞见过父皇。”
听见这道声音,甄惜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朱伊,随即垂下眼,心情复杂。
皇帝免了礼,却没有看朱伊,只对甄惜道:“禧贞来了,朕这边有人照料,阿惜快些回去休息。”
甄惜道:“臣妾不累,臣妾只想守着皇上,不想休息。”
“你一晚没睡,哪有不累的。乖,回去歇着罢。你太过劳累朕可是会心疼。”
皇帝轻拍甄惜的肩,他知道,甄惜可依仗的人只有他,最担心他出事的也是她。因为,他将甄惜捧得太高,若是他不护着甄惜,她不知要被皇后等一干妃嫔磋磨成什么样子。
皇帝与甄惜展露亲密,丝毫不避讳朱伊与太子在此。朱伊颇不自在地交握双手,唯恐这两人还要当众说更粘腻的话。太子却是讥讽冷笑,目光越发凌厉。
在皇帝的劝慰下,甄惜一脸的担忧眷念,终究仍是退下了。
屋内顿时变得十分安静,一种透着死气般的安静。
皇帝轻声咳两下,随即道:“太子也先出去罢。”
太子一愣,先是看看皇帝,然后迅速看向朱伊,莫非父皇竟也对朱伊起了不伦心思?……太子本身对朱伊执念深重,自然觉得别的男人都如自己一般。便不想离开。
皇帝一看太子这不争气的反应,就知对方在想什么,愤怒加重嗓音道:“退下!”
朱伊忙道:“父皇,您别动怒,气血逆乱,浊气瘀积伏于脑络,会加重病情。”
皇帝看朱伊一眼,眼神复杂莫测,太子思索片刻,只得退出去。
殿里便只得皇帝与朱伊二人。朱伊当然不会贸然先说什么。
皇帝沉默片刻即道:“禧贞昨晚睡得可好?可曾听到,见到甚么异状?”与昨夜隔着屏风听朱伊说话不同,皇帝那双浑浊却凌厉的双眼紧紧盯着朱伊的表情。
朱伊回想,若说称得上异状的倒的确有……
朱伊眼底的害怕很真切,她道:“父皇,女儿不知当讲不当讲。若说怪异之事,昨晚还真是有的。当时阿绰留宿女儿的涌莲堂,我俩正在说话,突然听到有人从外敲窗户,把我与阿绰都吓得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