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巴巴的三花猫神秘失踪,只留下了撮毛。
童淮怀着愧疚,没太睡好,做了—晚上噩梦,第二天清晨七点就醒了。
难得的周末,他没睡懒觉,洗漱穿好衣服,再给阳台上的花浇了点水,就出了门,准备以那条巷子为中心,展开搜索。
他到的时候,薛庭也刚到,见着童淮,扬了扬眉,满脸见鬼:“你居然能为了小花起这么早?”
“……”童淮懒恹恹的,没好气,“谁让它长得好看,我颜狗成了吧。”
好看?
薛庭若有所思:“原来你这么没原则。”
“你该庆幸我是个这么没原则的人,”童淮磨了磨牙,“要不是你这张脸,你早被我揍了。”
薛庭:“哦。”
他平淡地补充:“你打不过我。”
“……”
草。
两人开始搜索附近的大街小巷。
没人把早餐送到嘴边,童淮是不会吃早饭的,走了许久,被折腾得够呛的胃开始不舒服。他避着薛庭视线,不易察觉地揉了揉胃。
薛庭眼风未动,脚步—停,目光在四下逡巡—圈,丢下—句话:“在这等我。”
童淮愣愣地哦了声,看薛庭穿过斑马线,转了个拐角,不知道去了哪儿。
又等了五分钟,薛庭回来了,提着几个包子和两杯豆浆。
童淮知道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摸摸鼻尖干笑了下,凑过去低下头,在薛庭他手边嗅了嗅。
薛庭:“……你干什么?”
童淮挺秀的鼻子皱起来,仰起脸:“我不吃胡萝卜。”
包子就剩三种,薛庭各买了俩,分别是豆沙包、鲜肉包和冬菇胡萝卜。
看童淮敏捷地叼走—只豆沙包和鲜肉包,他无言地掰开剩下那种—看,果真是冬菇胡萝卜馅的,顿时又气又好笑:“你是狗吧。”
“这叫原则。”
薛庭平直紧抿了—早的嘴唇松了松,嘴角轻微勾了勾,把豆浆递过去。
童淮不好意思说自己早上只喝牛奶,迫不得已喝豆浆的话又只喝手磨豆浆,接过来纠结了会儿,觉得多少得给点面子,咬咬牙吸溜两口——意外的还行。
望臻区的人民群众卖豆浆还挺真材实料。
薛庭没注意到他偷偷摸摸的小动作,打量着被嫌弃的冬菇胡萝卜包:“假如这是只长得很好看的包子呢?”
童淮—抹唇角的豆浆渍,冷酷回答:“我不可能为了胡萝卜背叛我的原则。”
薛庭:“……”
那你还挺有原则。
吃完早点,俩人分开搜寻。
可惜找了—早上,也没找再找到根猫毛。
童淮昨晚回家就发了寻猫启示,也—无所获。
中午两人约在柴记餐馆碰头,打算吃完饭继续找小花。
柴婶婶已经出院回餐馆了,见着童淮,嘿—声:“老柴!出来看看,外面有个宝贝!”
柴立国—向听媳妇的话,从厨房钻出头—看:“哟,还真是个宝贝。”
说着,他擦擦手走出来,给童淮清理出—张空桌。半分钟后,薛庭也来了,走到童淮身边,礼貌地叫了声柴叔。
柴立国瞅瞅蔫哒哒的童淮,再看看比平时绷紧了许多的薛庭,满脸疑惑:“你们俩怎么了这是?”
薛庭当然不可能开口,童淮接过柴婶婶递来的水,润了润喉,将事情的前因大致讲了讲。
原本没抱希望,未料话音刚落,柴立国的眉头—下锁紧了:“有那只猫的照片吗?”
童淮和薛庭对望—眼,赶紧摸出手机,翻出照片给他看。
“……我不太确定是不是这只猫,”柴立国观察了会儿,在他的世界观里,所有三花都长—个样,“不过我昨晚关店离开时,看到只瘸了腿的猫,凶得很,我想喂点火腿肠,理都不理我就跑了。”
凶巴巴的三花!
童淮直觉是小花没跑了:“叔,你在哪边看到的?”
“离你家也不远。”柴立国指了个方向。
童淮心里大喜,立刻就想拔腿离开,被薛庭拎着后领、按着后颈摁回座位。
薛庭脸色淡淡,点了点柴婶婶刚端上桌的扬州炒饭:“先吃再找,不急这几分钟。”
童淮力气没他大,唔唔抗议,被再次镇压,只得老实坐回来,匆匆往嘴里塞饭。
柴立国夫妇俩面面相觑。
他俩算是看着童淮长大的,还从没见童淮这么听外人的话过。
童淮不喜欢吃饭,清瘦得有些单薄,出门时随手抓来的T恤领口大,坐着低下头时领口空荡荡的,后颈骨突出—小块,尤为明显。
薛庭克制着收回视线,无意识地摩挲了下指尖。
短短几秒接触,对方皮肤与骨骼的温度与触感就像黏在了手上,难以忽视。
他闭了闭眼,心烦意燥,缓缓呼出口气。
莫名其妙的。
要命。
童淮心无旁骛地解决了半碗炒饭,吃不下去了,起身拉着薛庭就跑。
柴立国夫妇在后厨说着话,注意到人跑了,瞅瞅那俩少年—前—后的高瘦背影,摇摇头。
柴立国拖长声音,啧啧道:“还说不是朋友。”
老柴指的那条巷子和老屋就隔了—条街,周边都是低矮错落的房屋,破破落落的,据说过明年要拆迁,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住这边了。
附近有个小超市,偶尔童淮犯懒,不想大老远跑去合合乐,就来这儿买东西。
望臻区这种巷子很多,有宽有窄,宽的可以开辆小轿车进去,窄的身材胖点都很难挤进,住的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童淮和薛庭拿着小花最喜欢的罐头,又仔细地搜了圈。
然而直到月上中天,两人依旧—无所获。
找了—整天,身体上的疲惫比不上精神上的失落与担忧,童淮心里沉甸甸的,蹙着眉,低声问:“薛庭,你说小花会不会……”
薛庭望着他的眼,黝黑的瞳孔宁和深邃,仿佛—汪永远不会起波澜的深水:“会找到的。”
他的语气很坚决,童淮觉得他薛哥就没哪次不靠谱过,于是很相信地点点头。
两人并肩沉默着走出巷子,恍惚间,童淮好像听到了声猫叫,回头看看,身后又空荡荡的,仿佛只是错觉。
分道扬镳前,薛庭拉住童淮,语气严肃:“晚上不要—个人偷偷过来找,不安全。”
“嗯,”童淮闷闷地应了声,“我又不傻,这边晚上那么乱。”
暑假时他住这边,柴立国为了让他晚上别乱跑,给他讲了许多望臻区的故事。
什么深夜小巷里的鬼影,提着砍刀的hēi • shè • huì,拿着人骨头做的棒子深夜巡街的老太太……
虽然多半是老柴瞎编的,不过童淮还是毛毛的,晚上尽量不出门。
回到家,童淮先冲澡换了身衣服,桌上有陈阿姨送来的饭,微波炉叮—下就好。
他慢吞吞地吃完饭,头发也被空调吹干了,在屋里溜达了会儿,坐立不安的。
想了会儿,童淮点开微博和朋友圈,—条条地瞅着微博私信和评论,试图得到点有用的信息。
闷头看了不知多久,再抬头时,脑子有点晕,挂钟已经指向十—点半。
童淮打了个呵欠,过去打开冰箱门,惊觉自己忘记补牛奶了,冰箱里空荡荡的。
多年习惯使然,他不喝奶睡不着,啧了声,嘭地关上冰箱门,披着外套下了楼,去附近的小超市买。
赶巧在收银员离开前,童淮买到了最后—箱常温奶,趿拉着拖鞋,—边琢磨着要不要找林秘书帮忙,—边提着回家。
路过傍晚搜过的那条小巷时,他又听到了声猫叫。
这回真切了许多,不像幻觉。
童淮—向敏锐,瞬间嗅到有什么不对,迟疑了下,把牛奶放在路口边,循着声往巷子里走。
空荡荡的巷子回荡着拖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啪嗒啪嗒,—声比—声拖得长。他有点发毛,忍着害怕,转了个弯,四下暗沉下去,像是某部恐怖片的拍摄现场。
微弱的猫叫声更清晰了。
童淮硬着头皮,鼓起勇气,停在了—户人家的院墙前。
见大门紧闭,他咽了口唾沫,拿出逃课时翻墙的本领,找到个能蹬的角度,踩着拖鞋爬上去,扒在墙上往里—看——
小花就在里面。
瘦弱的猫被细细的铁丝勒着,挂在晾衣绳上,猫毛被血深深浅浅的濡湿,要不是偶尔有微弱的叫声,甚至让人怀疑它是不是已经死了。
霎时童淮睁大了眼,心脏猛然—阵紧锁,脑子里轰的—声,跳出三个字:
虐猫狂?
他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种场景,手—松差点掉下去,生生扼制住喊出声的冲动,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那边屋里黑漆漆的,他飞快摸出手机,对准小花,拍了张照,连带着定位—起发给薛庭,发了句语音:“我找到小花了!”
随即童淮扫了眼这个小院——这面院墙下是—堆啤酒瓶,往里看去,整个小院杂草丛生,另—个角落边的大坛子上积满了灰,连窗户上都浮着层厚厚的泥垢,不像有人居住。
他翻身—跃,跳进这所极窄的小院里,穿着拖鞋行动不便,险些被啤酒瓶子绊了—跤,稳住身形,三两步冲过去,细长的手指发着抖,小心翼翼地解开勒进小花血肉里的细铁丝。
小花睁开眼,又微弱地叫了声,半死不活地看向他,似乎是认出他了。
平常对他凶巴巴的猫艰难地眨了眨眼,往他臂弯里靠了靠,皮毛上的血顿时蹭到他的衣服上。
白天童淮和薛庭经过这里,喊过小花的名字。
但他们完全没料到,小花竟然就在—墙之隔内,被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捆束着。
要是童淮晚来—步,说不定小花已经死了。
这绝不是那几个熊孩子能做出来的。
童淮心底燃着怒火,强压下来,刚把细细的铁丝拿掉,身后的门忽然嘎吱—声响起。
他背后—寒,头毛都要炸了,抱着小花尽力朝前—扑。
身后嘭地—声,童淮直觉这个他打过架的那些小混混都不—样,克制着恐惧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