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的日常(一)
“吼——”
粗犷尖锐的恐怖吼声不知道从何处响起,随后化作无声,黑色的沼泽暗涌流动,有什么东西从沼泽中喷出又重新落下,腐烂不堪的白爪从泥地伸出,像是挣扎着什么,却又慢慢被沼泽吞没。
沼泽宛如一个血盆大口,把白爪吞没后,就像吃到了什么美食,咕嘟嘟地冒出巨大的水泡。
水泡瘴气浓黑腾腾升起,飘到天空,让这片本来就没有亮光的天气变得越发黑暗。
这片天地终日都是阴森灰暗,没有日和月,看不到时间的流逝,地面遍布沼泽,哪怕干地也是寸草不生,一片荒芜之景。
这便是蛮荒。
一个被众神所遗忘的地方。
“滴答。”
一滴暗红色的鲜血从修长的指尖滑落到地上,血液一沾地面,便腐蚀了地面,转眼化为烟雾散去。
一只巨大的蛮妖颓然死去,修长挺拔的高大身影不疾不徐地迈过仍然在抽搐不已的妖躯,男人完全没看地上的蛮妖一眼,走向前方唯一一点干燥的地方。
那里静悄悄地窝着一颗蛋。
通体雪白,间有几条赤红色的纹路,大小约莫两指并拢,捧在手心只有小小一颗。
这是一颗蛇蛋,是他的亲弟弟。
“厌戾。”
巫遂捧起蛇蛋,唤了一声。
这是他为自己弟弟取的名字。
蛇蛋安安静静,如同往日一样沉睡着,半点没有要出壳的意思。
巫遂也不以为意,习惯性地曲起手指关节轻敲了敲蛋壳,然后转身往蛮荒另一个方向而去。
巫遂出壳已经四个月了。
伏蛇一族成长速度很快。出壳初期他是蛇身,只需几日便能化人形。一开始化形是如婴儿的,这个时候他还是以妖身刚化形,浑身妖气,大概是同妖相斥,所以这个时候并不怎么让蛮妖垂涎,巫遂着实轻松过一阵子。
等一个月后,他会长大成少年,这时他身上妖气有所收敛,便开始引来蛮妖的袭击。
不过伏蛇一族天生强大,少年期的巫遂已有自保能力,蛮妖不足为惧。
二个月后,他便成了青年。
之后便会一直维持青年外形,不会再改变。拥有不老不死,无限复生的能力。
巫遂出壳后,身边除了这个蛋就没有别的什么东西,父母的气息消失得干干净净,大概已经随着众神涅槃而彻底消失了。不过他能感受到这颗蛋跟他的血脉是一样的,在触碰它时也能感应出在之前彼此相依的画面。
毫无疑问,这是他的弟弟。
巫遂没花多久时间便搞清楚了一切。
他搞清楚自己的来历后,自然也明白这颗明明和他一起降生在蛮荒,却比他迟出壳的蛇蛋,便是他的弟弟。
是他在这片天地唯一的亲人。
事实上巫遂未出壳时已有自我意识,能感应出外面的一切,除了不能行动和无法说话之外,并不是全然懵懂不知。
换言之,他手里的这颗蛋也是这样。
如果它没有沉睡的话,它是可以感应到他的存在的。
只不过弟弟嗜睡,气息活跃的时候并不常见。
巫遂捧着睡大觉的蛇蛋弟弟,漫无目的地在蛮荒走动。
他身上的气息再次引来蛮妖的袭击。眼看就要逼近将他吞食入腹,巫遂不慌不忙地把蛇蛋往怀里一揣,用另一只手五指轻轻一抓。
空气中的气氛紧绷起来,自身后窜上来的蛮妖被定住了。它想要扭动身躯挣脱,却动弹不得。
不仅如此,巫遂不喜欢听蛮妖的吼声,觉得很刺耳,所以还顺势封住了它的嘴。
接下来,蛮妖仿佛被什么暴力碾压,骨头不断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蛮妖丑陋的脸庞痛苦扭曲,它的身躯完全变了形,仿佛已然到了极限,突然,“噗”的一下整个炸开——
变成漫天稀碎的血块。
黑红的鲜血漫天飘落,没有沾上巫遂半点。
巫遂这一招,是他最近新领悟的招数,他给取了个还挺有意思的名字,叫“落叶飞花”。
虽然名字听着很美,不过其实释放之后的残局没有半点美感,画面反而非常惊悚。
如今四周的地上全是碎肉碎块,只有巫遂站立的地方是完好的。
这也是他不久前学会的小法术,名唤“片叶不沾身”。
弟弟还没出壳,他一个人闲着无聊,便琢磨起这些法术,还很有心思地都为它们取了名字。
蛮妖是没有灵识的,只知道杀戮和吞食,对血肉非常渴望,巫遂这么大咧咧地出现在眼前,自然引起无数饥饿的蛮妖前仆后继。
巫遂不以为意,脚尖轻轻一跺,所有靠近他的蛮妖便接二连三变成“落叶飞花”,落地成根了。
四周静悄悄的,所有来袭的蛮妖都死掉了,血腥味腥臭浓郁,血落地化成的浓雾,让这片无光的天地越发黑暗。
巫遂原本是面无表情的,突然感觉到什么,他表情一动,露出一个笑,掏出被揣进怀里的蛇蛋。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