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危机,迟意敏捷地拉上窗帘。
一个国家处于动荡中,维持治安稳定的警方第一时间会逮捕游行闹事的人。
聚集打架的群众在看见警察后四处逃窜,警察跟了去追捕制造社会混乱的男人们,现在正朝酒店过来。
常识告诉迟意,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这家酒店很可能会面临搜查。
好消息是她住在六楼,大概率不会波及到自己。
如果真的遇到搜查,谢知南不在场的情况下,她唯一能提供的就是旅行证了。就算出现问题,还有哈利斯夫妇可以寻求帮助的吧,迟意稳定心神。
她将证件准备好,坐在沙发看电视时,突然听见外面的动静,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沉重声响,伴随着没有规律的急促敲门声,凶狠的问话。
看来查房比她相信中要来的早。
警方总比歹徒讲道理的吧?迟意虽是紧张却不害怕,时刻警惕着外面的情况。
敲门声越来越近,咚咚咚的不像是有印象中的叩门,仿佛是拿拳头在门上砸一样。
迟意连忙关了电视,外面的动静更清晰的传过来,叽里呱啦的争吵她听不懂,但从音色可以辨别出——女人呜呜哭泣,孩童哇哇大哭。
刚刚她从楼上看见的游行活动中,并没有妇女和小孩。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暴戾粗犷,女人急急地嚎啕大哭,间或穿插着陌生男人的声音。
“不对。”迟意目光利落的转向桌上的台钟,终于明白了哪里出问题了——
警察的搜捕来得太快了!
外面的人是谁?
开门没关系吗?
迟意陷入短暂的困惑,昨天一路上遇到的游行份子情绪激昂的跟疯了一样,甚至那些人已经被狂热思想鼓动,不分青红皂白对她和谢知南出手。
敲门声越来越响亮,争吵声越来越清晰。
迟意深呼吸想镇静下来,口中不断默念等会可能用到的英语,握紧还在作痛的拳头。
一声木仓响,突如其来。
震的迟意脑子一清,楼道一静,争吵和哭泣都被按下了暂停键,戛然而止。
迟意还在犹豫,能不能开门。
外面站着的人有一半的可能是冲自己来的,性命攸关怎么敢去赌另一半危险的可能。
迟意不傻,这一声毛骨悚然的木仓声,足够她将眼下情况分析的透彻。
如果外面的人不是警方,他们挨个敲门制造了恐慌,甚至肆无忌惮的开枪,绝非善类。而且,游行中没有女性,说明比起其他城市,歌明特莱市对女性有着很强烈的歧视。
如果外面的人是警方,那他们来六楼的速度太快了。
一般闹事份子冲进大厅会四处躲藏,这座酒店虽然豪华有六部电梯,但不一定都停在1楼,闹事分子如果选择了电梯,为什么会是六楼?而不是更高更容易制造迷惑的楼层。这本身就是二十四分之一的概率事件。
除非,是有人刻意引导。
迟意不想去怀疑别人,这会让自己处于孤立不安的环境。
但眼下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是哈利斯夫妇提供了信息给正在敲门的人。
为什么要这么做?迟意困顿的地方就是哈利斯这么做的理由。
迟意想到关于住宿地的选择也很有意思,二过酒店而不入,谢知南没有在第一时间考虑入住这家酒店,就已经说明他本人与哈利斯夫妇并不如昨晚见面时那么亲热。
而且谢知南为什么要让自己在哈利斯夫妇面前扮演谢太太?
这一定有特殊的意义。
鞋底踩踏地板的金属声音越来越近,迟意额头开始冒汗。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迟意心悬到了嗓子眼。
也许只是自己多心了?迟意抓着沙发的手指开始弯曲着蜷缩。
粗暴的敲门声,男人在门口粗鲁喊话。
全是迟意听不懂的语言。
似乎是为了印证迟意的猜想,她听见了一抹低微熟悉的声音!
不过他为什么要讲阿洛塔话?他们知道谢知南出去了?还是以为谢知南和自己都在里面?
迟意站在门边,外面的声音几乎是贴着她耳膜传来的,震的她心跳如雷。
她确定门口跟凶悍男对话的人有一个是哈利斯,而哈利斯明知道自己听不懂阿洛塔本地话,按理说他应该告知门口的人,可以用英语喊话试试?
但是哈利斯没有,他们全程说着本地话。
确定了迟意心中的想法,哈利斯不是好人,不能开门。
躲起来,躲到谢知南回来,也总比直接对上他们要好。
苟一下,总比直接送要合情合理。
对,躲起来!迟意默念,除了必要的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也许哈利斯他们进来发现没有人,会自己离开。
外面不耐烦的踹着门,暴躁的喊话,拿金属物品在砸门。
迟意趴在床底,正好垂下的床单挡住了她的身影,她小心翼翼的缩到了床头的位置。
门口的人突然安静下来,在喊了一长串话后,滴滴滴的声音响起,下一秒就是门把手旋转时清脆的咔嚓声。
门,被推开了。
淡淡的血味顺着地面飘来。
迟意紧张的摸了摸右手伤口,并没有流血,那就是说血味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迟意背后汗毛竖立,轻轻地捂住口鼻,吸一口气都不敢直接吐出去,还得在口中停顿好几秒后,再慢慢地吐气,不能发出丁点声音。
她脑袋离地面极近,从错乱的脚步声来判断,房间里至少有四个人,说话的有三个,除去凶悍男和哈利斯,另一个人一直低声重复着一句话。
哈利斯声音突然变得焦急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掀翻被子,又掀开垂下的床单,发现都没有人。
迟意心在床底透入光的刹那,被人死死地掐住!好在哈利斯只掀了一半,她横着身体缩在床头的位置。
凶悍男声音愈加暴躁不耐烦。
迟意猜测这些人应该是将里面全都翻了个遍,如果没找到人应该要离开吧,但是没有。
脚步声又回到了床边,迟意看见那是沾了泥土的皮靴。
一只棕色皮肤的手抓住床单,吊灯光顺着床单被扯起来的角度,再次斜斜的照亮床底——她呼吸在一瞬间停止。
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掀起来的床单突然被放下,缩在黑暗中的迟意没被发现,好险!
谢知南拎着一个大塑料袋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向六人。
谢知南眼神淡漠,视线从警方脸上一一扫过,在哈利斯脸上停顿两秒,他再看向为首的男人,用流利的东区方言开口。
“你们在我的房间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