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烈日透过明净的玻璃,照在一排排金灿灿的花朵上。
阳光斜斜的照入,客厅内一半明亮,一半阴冷昏暗。
阿布望向那些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花朵,叫做亚浦罗格,花语是信守承诺的人。
透过金色的花朵,阿布仿佛又看见了一身星空迷彩服的维和军人,晒得发黄的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的笑意,跟她笑着打招呼,说自己是哈利斯的好朋友。
阿布漂亮的眼瞳映着明亮亮的花朵,眼底逐渐湿润,“其实,当谢再次出现在这里,我和哈利斯都知道,他并未从过去中走出来。”
迟意安静地聆听,拎起水壶往阿布杯中倒入醇香的奶茶。
“我们也一样,一直活在自责和痛苦中谋生。”阿布眼底盛出的泪滚了下来,她双手合十地默念经文,平复着哀痛的心情。
迟意心中疑惑加深,一股强烈的预感来袭,阿布所说的过去一定与谢知南这段时间早出晚归有关系,甚至与他不回国也有关联。
“我和哈利斯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身上的罪过,但是谢没有错,他不应该将人生留在阿洛塔,更不应该惩罚自己。”
谢知南留在阿洛塔是为了惩罚自己?迟意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她安静地等待阿布讲述那段自己不知晓的往事。
阿布却回过神抹去眼泪,看向对面认真聆听的漂亮女人,话锋一转:“看得出来谢很喜欢你。”
迟意还沉浸在紧张的氛围里,露出微妙的尴尬,“是吗?”
“我和哈利斯都以为谢不会结婚,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阿布声音打住,过往的岁月就跟斜斜照入的阳光一样,流畅的没有断点,以至于会不可避免地记起多年前陪在谢知南身边的另一个女人。
阿布并不清楚迟意是否知晓那个女人的存在,不过迟意不清楚谢知南的过去,还与谢知南结了婚,多半是不知道那个女人存在的。
所以,阿布不再多说,“至少你让谢从感情里走了出来。”
迟意听得一知半解。
阿布再次亲吻迟意手背上的雪钻,语气诚恳,“谢谢你陪伴在谢身边。”
迟意联系阿布之前说的话,拿捏道:“和您想的一样,谢知南活得很累,他不与我提及过去的事,这让我没办法去拯救他。”
英语不比国语能直抒胸臆,迟意只能想到哪个词就是哪个词,只要阿布能听懂就行。
阿布沉默了许久,拿捏不定时,再度看向窗台上的花。
阳光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花朵娇艳。
她终于下定决心,缓缓开口:“我可以告诉你那段悲伤的往事,但请你一定要帮助他,谢以前是个孩子气的人,不应该是现在这种痛苦的模样。”
迟意确定,阿布与自己认识的是同一时期的谢知南,少年意气,话痨且随和。
—
事情还得从哈利斯少年时贫苦的境遇说起。
贫民区的悲惨与无奈,为了生计哈利斯偷抢打劫都做过,监狱也蹲过,被人打折了腿。
后来躲在村里当起了地痞流氓,闹事时遇到了联合国的维和部队中的种花家军人——谢寻北。
哈利斯起初故意找茬,三番五次找谢寻北他们的麻烦。
久而久之也便熟识起来,一次哈利斯被地头蛇打得半死时,谢寻北救了他,并送他去医院把打断的脚接了回去。
两人成了朋友。
听到这里,迟意完全想不到外表风光儒雅的哈利斯以前做过无赖和流氓!
阿布又絮絮叨叨地讲了些与谢寻北有关的往事。
比如谢寻北有个弟弟叫作谢知南,是一位性格张扬的年轻人,还有面冷心热的顾远征、阳光正义的郑怀新他们,都是一群非常善良友好的中国人。
他们成了好朋友。但是部队有自己的任务,他们相处时间虽然不多,但经历了很多灾难和援助活动。
哈利斯夫妇本身也转变了观念,跟随谢寻北他们,了解了他们的任务和思想,哈利斯自己也从浑浑噩噩的生活里找到了方向。
如果说联合国派遣的维和部队是为了维护地方稳定和提高阿洛塔的医疗水平。那哈利斯有一段时间,打从心底的想要改变阿洛塔的现状。
用积攒不多的积蓄去参加反恐游行活动,支持过民.主.选举,反对过白连衫运动……他朝着心里觉得对的地方一直奔跑,像个追逐太阳的孩子。
二十多岁的年纪里,在动荡难安的土地上,谁都有过不切实际的理想,却也很快败给了现实。
亏空殆尽的哈利斯最后一次参加反.恐游行时,聚众被恐怖分子袭击,他作为为数不多的活口被逮了起来,绑在一座圆环形的庙塔上,准备扫.射.击.毙。
运气不错,他被阿洛塔的军队与维和部队组成的反恐小组给救了下来,谢寻北是组长。
在简陋的救护车里,谢寻北与被打得半死的哈利斯聊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