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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

第六天

歌明特莱市被空袭。

有人说恐怖分子在袭击警察局和军营。

也有人说是政.府军在打击恐怖分子的老巢。

内心最深处的渴求是什么,就会说什么。

内心最恐惧的梦魇是什么,就会描述什么。

如果是这样,迟意的渴求与梦魇都是谢知南,那他在哪里。

傍晚的余晖撒在龟裂的土地上,长不出希望的种子,梦想不会发芽。

橘红色的光芒照在灰扑扑的帐篷上,时代叹息的尘埃与冷酷的硝烟搅和在一起。

女人抱着孩子靠在门边站着,男人坐在地上说话。

仿佛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傍晚。

也就是在这样挑不出与众不同的傍晚,迟意找到了希望——

萨林镇上活下来的男人陆陆续续找来了这里。

作为被守护的镇上女人们,她们热情地冲出帐篷,高兴的欢呼,高兴的流泪,高兴的说着心里想说的话。

也有人等来了残酷的消息,男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迟意期盼着重逢的欢呼,也同情绝望的哭嚎。

大喜大悲,人生一瞬。喜剧悲剧,同时上演。

谢知南在她脑中被炸成稀巴烂的画面闪现过成千上万次,都快记不清他完整的模样。

停在远处的大卡车前聚满了人群。

迟意忍不住快步跑出去,有人拥抱,有人失望。

她视线扫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也被一双双深邃的瞳孔扫过。

人群散开后的夕阳,灿烂绝艳。

谢知南背对着漫天红霞,面朝迟意,站得笔直。

迟意头皮密密麻麻的战栗,整个人在原地怔了三秒,是谢知南,他来找我了,他回来了。

天边还有未散尽的阳光,在眼中幻化成五彩的光晕,迟意奋不顾身地朝谢知南跑过去,用力地将人抱住。

力道之大,撞得谢知南往后退了三两步才稳住身体。

迟意呼吸急促,紧紧地抓着他,想说话却又说不上话。

想问谢知南好不好,他衣服上腥臭味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一刻,与所有人生死重逢的男男女女一样,迟意只想好好地拥抱深爱的人,没有遗憾,没有绝望,没有抛下。

谢知南长眉舒展,垂眼看向将小脸埋在自己怀中的迟意,时间走过去不知多久。

陆续有卡车开到一旁,夕阳没入地平线,帐篷的灯也亮了起来。

迟意还在他怀里如同猫叫般的哭啼。

谢知南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奈地轻笑一声:“你这样是拍不好偶像剧的。”

“呜,什么?”迟意吸了吸鼻子,眼泪鼻涕全糊在谢知南衣服上。

“感情要收放自如,”谢知南道,“别哭了。”

“我拍的明明是丈夫死里逃生的苦情剧,感情就要真实不克制!”

谢知南失笑,未再说什么。

萨林镇的女人为了庆祝归来的英雄,花钱买来了食物,用来招待他们。

迟意和谢知南简单的吃完不合口味的晚餐,也没有洗澡的地方,两人早早地回到了帐篷里。

“你这几天都去了哪,怎么现在才回来?”迟意用塑料桶弄来一点水,将毛巾浸湿后递过去,示意谢知南擦脸。

谢知南看了眼她,接过毛巾后便覆在迟意脏兮兮的脸上,白色的毛巾在大手的拿捏下,轻柔的抚过巴掌大的小脸。

迟意呆呆地望着他。

谢知南认真同她说道,“这才是漂漂亮亮的迟意。”

露出清透明艳的面容,迟意的心被他无意撩拨的一颤,不知所措的眨巴眨巴眼,朝谢知南望去,然后又飞快地低下脑袋,在昏暗的帐篷灯下藏起发烫的双颊。

谢知南视线扫过她打结的发顶,看向被染黑了的毛巾,正儿八经问道:“你多久没洗脸了?”

“你知道的,我们现在是难民,本就是在荒野搭的帐篷,”迟意解释道,“水不多,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让你受苦了。”谢知南声音微沉。

“没,没有。”迟意抬头,情不自禁地唇角弯弯,盈盈楚楚的眸子定定的瞧着谢知南。

“我不苦,只要你能回来。”

夜里风大,帐篷里用铁丝悬挂着的灯开始晃动。

对望的视线被风吹得忽明忽灭,分不清这一刻到底是灯影倾斜,还是这抹情愫无从定义。

谢知南将迟意轻轻地揽入怀中,将她洗干净的小脸按在他没被鲜血弄脏的橄榄色衬衫上。

迟意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

他不该助长迟意的臆想,也无法制止自己从迟意的臆想中得到的甜蜜,就放纵这一刻的拥抱,虔诚的品尝毒药。

肺部急剧收缩的疼,突如其来的咳嗽让谢知南找回理智,他放开了迟意,转向另一边咳嗽了起来。

迟意这几天过的浑浑噩噩,现在又被谢知南温柔的拥抱治愈的乱七八糟,小手搓着脸颊,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她问:“你感冒还没好吗?”

谢知南接过水喝了一口,咳嗽渐止,“周五了。”

周五了吗。没有时间概念,迟意动作微顿,垂下的长睫挡住眸中的失望。

还有两天,而歌明特莱市热战伊始,她和谢知南注定没办法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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