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喻耳朵里堵两天了,现在跑了一路,挤进剧院的时候闷得难受。
像空气里来了俩木塞,用力挤压着耳膜。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刚好看见个模糊的灯光人,这会儿正专注地低头弹奏。
等视线重新能有焦点,人也不喘气了,周喻才渐渐看清楚顾铭的轮廓。
好看的侧脸,鲜红的唇,甚至还有纤长的眼睫毛...这个人长了特别能让他心动的模样。
周喻朝观众席那边看了看,所有人都似乎很认真地听着,个别人嘴边还挂着点儿笑意。
他愣了会儿,站原地没走动,心跳得厉害。
顾铭写的曲子,在创作阶段周喻听过无数遍,有时是亲耳听见,有时是通过看纸上乐谱。
因为太过熟悉,所以即便现在听不见,单纯是看顾铭手指律动,便能在脑海中想象出旋律来。
曲子很温柔,像早晨醒来睁眼,看见阳光洒在了床单上。
但想象出来的,始终和亲耳听见的不同。
一想到这一地人都能听见顾铭的琴声,只有他听不见,周喻就觉得有种难以抑制的烦躁感。
他本来没打算来,实在是想顾铭想得厉害,越是听不见越是想见。
周喻站那儿,一动不动地看着顾铭,隔了一排又一排的人头。
那种感觉挺奇妙,像从水底仰望月亮。
曲子终于结束,听众们多半起身,热情鼓掌。
眼看幕布落了,周喻才沿着边缘往后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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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铭起身,随整个乐团的人一同鞠了一躬,底下掌声雷动。
看见评委几个老头儿脸上都有喜色,顾铭就知道结果应该不差。
乐团人全兴奋炸了,出来衣服不换妆不卸,嘻嘻哈哈围了一团。
“学长真的帅得不行,一双手把咱们送进了决赛圈啊!”小提琴首席高声说。
“都还没出结果呢,你又知道进决赛了?”吹单簧管的笑话她。
“这不肯定的吗,台下掌声多热烈?连评委都是恋爱脸!”指挥揶揄道。
“哎学长进决赛了继续给咱当钢琴手啊,说不定很快就是总冠军——”小提琴首席特兴奋。
“是啊学长!”
一群年轻人全激动上了,像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地围着顾铭。
顾铭挺头疼的,拒绝了好几道不管用。
“我先去卸个妆。”顾铭急着找手机找周喻,拨开他们就要走。
“哎哎急什么!大家一起拍个照留恋啊。”指挥四下看了看,突然招手:“就那边的小哥!”
顾铭回头,这才在门口看见了周喻。
好家伙,都结束了才来。
周喻根本没理指挥,大步朝顾铭走了过来。
在乐团人从震惊到欢呼的间隙,周喻伸手一把抱住了顾铭。
“?”顾铭反射性回抱住了,对方在他脸边上蹭了好几下。
“顾顾我想死你了。”周喻小声说。
“天啊学长原来有主的——”小提琴首席土拨鼠叫了一声。
顾铭莫名其妙地顶着年轻人们“学长亲一个”的呐喊,干脆妆也不卸地拖着周喻走了。
身后一片倒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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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铭意识到周喻听不见,索性也懒得等比赛结果,将礼服换下来就要带周喻回去。
“你不舒服还跑出来?”顾铭手机给他编辑了这句话。
周喻看了眼屏幕,好半晌才说:“就特想见你。”
顾铭觉得他状态像不大好,再多编辑了一条:“耳朵很难受?”
周喻这回就摇了个头,主动伸手拉住了顾铭的手。
像走丢了刚捡回来的小孩儿似的,顾铭突然就觉得心疼。
“回家吧。”顾铭再编辑。
周喻老实点个头,将他手攥得紧紧的。
这个攥法估计是要出汗的。
顾铭心里叹口气,一路搭地铁搭火车都没松开,周喻也没说别的话,安安静静的。
就是静得有些儿可怕了。
两人下了火车以后没搭巴士也没骑车,因为天色还亮着,就干脆这么慢悠悠地往家走。
这条路正好能看见Anna孤儿院那蓝房顶的建筑。
顾铭指了指,问周喻进不进去看看,周喻摇个头。
“周喻哥哥!顾铭哥哥!”结果里头有屁孩儿先看见他们了,隔着铁栏杆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