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这么惊恐地指责着,男孩也不生气。他开口“我不是鬼,我是人,叫方书子。”
见一小鬼头装得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介绍自己,张启山不由得觉得好笑,他收了枪,招呼副官把人给带回去看好。
张副官走到方书子跟前,抓也不是擒也不是,人家倒乖巧,把手一伸,十分坦然地拉住了军大衣的衣角。
“走吧……”方书子抬头,因为身高他不得不仰视别人,眼神干净无杂质,清晰映出对方俊朗的面孔,张副官愣了一下,就任他攥着衣角带着走了。
人被带走后,张启山下令检查车站,确定再没闯入人士后就让亲兵破开车厢。
因为天气寒冷,铁皮与铁皮间被焊死,想要进入火车需要点时间。于是两人在旁等待,齐铁嘴闲不住,谈起了刚才的男孩。
“佛爷,我看呐这就是一小屁孩,躲在车头寻开心。”
张启山冷冷讽刺:“那这小孩本事挺大,能从指甲盖大小的窗户缝隙里钻出,还在零下十几摄氏度的火车站待上一晚不被冻死。”
齐铁嘴被堵得哑口无言,乖乖闭上了嘴。
这边,张副官带着小孩出了车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位小小的“闯入者”,这佛爷就说把人带走,至于带到哪,接下来干嘛也没个交代。
他低头看着自称为“方书子”的男孩,寒冬腊月,却只穿了件单薄的袍子,露出的手脚都爬满了如蜈蚣般的狰狞伤疤,瞧着像被人虐待过。
算了,张副官叹气,这小孩底细摸不清,出现的又莫名其妙,还是关起来等佛爷回来审问吧。
不过在此之前,先找身衣服给他穿上吧,免得传出去说张家虐待儿童。
张副官带着人上了车,对前头说了句“回宅子。”接着低头和方书子大眼瞪小眼。
来路不明,从城外来,在日本人军列上。无论是哪一条都能让人在审讯室里待上三天三夜了。偏偏张副官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小孩不是坏人。
可能是眼神太过澄澈,可能是气质太过干净。反正无论怎样张副官都偏向于这孩子是无辜的。
“爷,到了。”开车的亲信说到。
原来前头就是张大佛爷宅子的大门,张副官心里想着事,一个跨步就下了车,拉着人家衣角的方书子一个踉跄,差点头着地的被拽下来,幸好开车的兵给揪住了后领子。
张副官被吓了一跳,他挠了挠头伸出右手,道:“要不你牵着我吧。”
方书子迟疑了一会,把脏兮兮的小爪子放在袍子上擦了几下,才犹犹豫豫地抓住了对方两根手指。
两人进了宅子,张副官打了热水,还叫人去准备一套冬装。
等方书子脱光,张副官才发现不仅是四肢,小孩全身都是伤,七零八散十分恐怖,还瘦得可怕,一看就营养不良
这样的惨状就连见多识广的张副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指着一道几乎纵穿肚皮的长痕“疼吗?”
方书子被热水泡得小脸红通通的,他摇了摇头,声音含糊不清“我感觉不到。”
张副官以为小孩的意思是疼到麻木了,不禁对凶手厌恶几分,还有对弱小者的怜惜。
“这些伤是谁划的?”
“好多人……忘了。”
看来是选择性失忆了,张副官了然,他拿起一旁的衣物,展示给方书子,“换上吧。”
洗干净的方书子无疑是好看的,他瘦,毛茸茸的冬装穿他身上仍有型,小孩说他十六了,只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显得格外小巧,一张脸尖得吓人,衬得眼睛十分大。
刚进门的齐铁嘴和张启山两人就看到这么一瓷娃娃,齐铁嘴一下子乐开花“你别说,这么一捣鼓小兔崽子长得还真乖。”
方书子被张副官领着叫了声八爷,张爷。齐铁嘴笑眯眯地应了,张启山充耳不闻,叫人把在火车里发现的棺椁放进院子里。
那棺椁实在丑陋,生铁斑驳血痕累累,青天白日下散发阵阵恶臭,整个棺身像呼了层淤泥一样。
张副官本来想小孩子不适合看这种东西,刚要拉人离开,结果方书子定在原地,好看的眉目一皱,脱口而出“哨子棺?”
张启山这才有了反应,他站在棺椁旁发问“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