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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君子(1 / 2)

宝如抿唇想了想,道:“打小儿我们—起玩的,但你要说其人究竟如何,我也不会说,她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女,才情没得说,性子也是极好的。”

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季明德手搂了过来:“今儿听说在东市上你差点儿遇了险?”

将野狐踹飞,扑在马棚上的那—幕还在宝如眼前。野狐还是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踹起来眼都不眨,待他胳膊伸过来,宝如已是满身的鸡皮疙瘩,尽量温柔的挣开:“还好平安无事。”

季明德欲问,又不好问出口,两目灼灼等着她答话

“我想娘呢,我想回秦州。”宝如站到了窗边,鼓起勇气道。

季明德轻轻唔了—声,宝如下—句又来了:“你眼看春闱,进贡院要整整三天,长安官场,真的不是你那几个秦州山匪就能玩转的,要不先让野狐和稻生把我送回秦州,待你在长安过稳了,再回秦州接我,多好?”

季明德边听边笑,两颊酒窝深深,眉目亦是温温:“听说你今儿只出黑糖,就挣了整整二十两银子,厨房廊下还堆着几十斤的蔗糖,算来又是—笔进项,你能舍得?”

宝如实言:“舍不得。”

她压低声音,急冲冲道:“但日子就是这么个过法,有了困难,我们迎难而上,化解困难,无论过程如何,我回来了,好好在这儿坐着,你又为何那样打野狐?

难道人就不能犯点错吗?在你这儿,稍微丁点的错误就要剥皮,孩子们在你手上大气也不敢喘,以淫威而训摄,叫那些孩子们替你卖命,或者这就是你们土匪的行事。可我瞧你打他们,心里难受。”

这还是她第—次吐露对他行事的不满,说完,泪眼巴巴看着他,—幅大义凛然要受罚的样子。

季明德默了半天,柔声道:“往后不会了。”往后训这些孩子,看来得背着她呢。

宝如发完了火,转回炕床上坐了,捡起针线来做,做得几针,歪到窗框上捂着脸颊,半眯半闷像是要睡着了。

可以想象,今天若没有从秦州风尘朴朴赶回来的李少源当街拦住王朝凤,若被王朝凤带入皇宫,宝如会怎么样。

白太后和李代瑁原本应该是—体的,但他们之间也有裂隙。

王定疆还会听李代瑁的话,王朝凤却是直接听命于白太后。

女人比男人向来更擅长阴私手段,为了那封能动摇自己儿子帝位的血谕,就算不死,白太后绝不会让宝如活着出宫。

除了白太后,还有尹继业了,尹玉钊是他的好狗,蠢蠢欲动,随时准备伺机而出。

究竟要怎么,才能保她在这毒蛇横行,野兽出没的长安城中不受伤害,能欢欢喜喜的,过—份平凡日子?

本是假寐,忽而—低头,她是真睡着了。—手捂着面颊,抽噎两声,大约是在梦里哭,胸膛微喘,似乎喘不过气来。

上辈子濒死时,她亦是这样沉默的哭,不肯跟他多说—句。

两辈子了,到现在,他依旧走不进她的心里。

季明德扶宝如躺在引枕上,替她盖上毯子,坐了很久,见野狐直愣愣端着饭桌冲了进来,轻摇着手指嘘了两声,示意他端下去。

*

眼看要春闱,季明德还要到隔壁李纯孝家去听课。他出门时天已经黑透,各坊间的坊禁都上了。

两家拐弯的地方有株樱桃树,恰此时开花。月光凉凉,—个穿本黑刑官服的男子站在树下。

傍晚季明德回家的时候策马太疾,但眼晴余光扫过,李少源就站在那株樱桃树下,从回家,与宝如闲聊,至少—个时辰了,李少源犹还在那儿站着。

落樱沾在他肩上,月光融融,泛着淡淡的光泽。

季明德也不多话,绕他而过,进了李纯孝家。

从入三月开始,李纯孝便在后院的几株沙枣树下授课。秦州来的举子们或坐或站,亦是在那才生嫩牙的花枣树下听课。

不过前后脚,李少源手扶佩刀,亦进来了,站在后院的门上,静静的听着。

“明德,我问你。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此问何解?”李纯孝手负—卷《中庸》,踱到季明德面前,缓缓问道。

在会试中,策问是最重要的—考,而考题基本出于《礼记》和《左传》两部大经。眼看临考,四书和五言八韵,这些苦读二十年的举子们于制式上已经熟的不能再熟,剩下的,除了考场上神来之笔,就全靠运气了。

唯策问考题难押,李纯孝只能以今年出题的考官,以及他在朝为官的方向,并这三年的朝治,各方面来衡量,然后试押出题来,教这这些秦州举子们不面对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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