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德颊线渐硬,喉结快速的上下动了几下,随即,眸子便停止了转动。
忽而一个翻身,他一只手掰上她的肩膀,捏的她生疼:“同罗绮的死与我无关。你问一百回一千回,我还是这句话。宝如,季棠很快就要出生了,咱们是一家三口,一个都不能缺。你若敢再见尹玉钊,我就宰了他,像胡安那样,你想不想要看他也被我扒皮抽筋,倒挂着等死?”
他竭力的笑着,可语气里那种非要置尹玉钊于死地的狠戾,已是动了杀机。
宝如连忙摇头,指天发誓:“天地良心,你可以问豆儿,也可以问秋瞳,我何曾见过尹玉钊一回?”
说着,宝如立刻转身:“快去吧,去盛禧堂跟祖母坐会儿去,我要睡觉,你勿要在此闹我。”他再不走,她就要装不住了。
季明德缓缓起身,抽过衣架上的蟒袍往身上套着。阔沉沉的肩,阴云满布的脸,双目紧盯着宝如侧卧的身子。
不敢想象,这辈子依旧走到了这一天。千算万算,他竟算漏了余飞。那是个知情者,他未能杀掉的知情者。
从这辈子重生之后,为了能掩盖同罗绮的死,季明德将凉州大都督府的下人翻了个遍,所有有过几触的全杀了,同罗绮的婆子,秦州道上所有的知情者,横尸累累,他不知道宝如是否知道这个血腥的过程。
他急匆匆穿好衣服,粗手抚上她细嫩嫩的面颊,宝如明显醒着,睫毛急剧颤抖,却死命装着自己是在睡觉,一动不动。
*
天阴欲雪,季明德出了海棠馆,也不在府中停留,直奔义德堂而去。
只待他一起身,宝如也不躺了,匆匆起身,套了件衣服,唤过苦豆儿,两相扶着,也出门了。
这厢卓玛也刚到义德堂,正坐在二楼季明德那把交椅上,指挥着几个小伙计给自己泡茶,燃暖炉,揉膝盖。见季明德来了,一把丢了茶碗:“就知道大哥最疼我,舍不得我,这就来看我了。”
季明德厉声喝道:“滚!”
他在二楼宽敞又哑暗的大厅里来回踱着步子,直到霍广义上楼,便停在那幅达摩祖师像前,仰面盯着祖师爷凶神恶煞的脸,问道:“余飞那小子是不是在长安?”
霍广义道:“这个,小的也不知道。”
季明德轻嘘了口气,见野狐和稻生也急匆匆赶了来,缓缓转身,叫北地风沙吹粗,晒成古铜色的脸上,两目沉如古井,盯着两个孩子:“余飞也是你们的兄弟,但老子当初说过,叫他死也不准再踏入长安一步。虽说如今还未亲眼见到,但我嗅到他的气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