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清静小院,锦衣的小公子呆呆坐在雕花太师椅上,两眼空空。
身边的茶水早就已经凉透了,婢子上前打算帮他换掉凉掉的茶水,刚一抬脚靠近,就见小公子勃然大怒,一个茶盅直直飞过来,吓得小姑娘连忙退下。
半晌过后,屋子内又重归平静。
红衣男子轻轻扣了扣门,这才抬脚进了房中。
锦衣小公子身边没了可以砸的东西,反而安静了许多,闻声抬头看了那人一眼,眼底一片猩红,像是一只红了眼的兔子。
“少主……”
锦衣小公子朝他眨了眨眼,突然蹙眉道:“……姑娘死了。”
本是一句好好的话,说出来才知道多么诛心,一滴眼泪猛然坠出眼眶,砸到冰凉的地板上。
“我分明叫你们吩咐过她,叫她万事再急也要保全自己,她是听不懂我说什么吗?”他顿了顿,不自在地抽了抽鼻子,说出的话声音有些喑哑,“谁叫她自作主张,平白丢了一条性命!”
红衣男子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好缓步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身子柔声道:“少主莫要伤心,姑娘兴许只是想帮少主铲除障碍罢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猛然攥紧,那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在他耳边低声道:“她费尽心力拉下陆峥,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我自然之道她的苦心。”
“我绝对不会让姑娘白白牺牲,皇后用自己一条贱命保全陆峥的皇子之位,我自有办法要他命丧西北。”
他缓了缓才又坐直身子,再一看去,哪里还有方才那副脆弱不堪的模样。眉眼之间都是精明和算计,让人无端感觉背后一寒:“此次西北挂帅无论如何必须推陆绥上去,负责我们就白谋划了。”
红衣男子点了点头,缓缓应了下来。
“你可觉得我太过狠心?”他定定看着他,一字一顿到:“若无我从中插手,温庭弈和陆绥本不至于此,是我卷他们入局,如今更是要害死他们。”
红衣男子摇了摇头,只看向他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缓缓道:“我知道,你意不在此。你不想害任何人,我知道。”
“等到报完了仇,我便一直陪着少主,陪少主慢慢忘掉这些。”
*
这一日,红泥小筑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来人一身劲装,三千发丝都被束成高高的马尾,妆容淡雅,眉宇之间都是一种久经沙场而练就的英气。
陆姌骑了骏马一路从宫中驰奔到红泥小筑中,进屋的时候额头都是细密的汗,气喘吁吁的,气都还没理顺,直接冲着陆绥吼道:“陆绥,你今日怎么没有上朝?”
人还没进来,声音倒是先传进了所有人耳朵里。
陆姌一脚踏进屋子里,陆绥还在陪温庭弈用餐,两个人挨得很近。陆绥正端着一个小瓷碗,碗里还有小半碗的黑漆漆的药汁。
陆姌停下脚步,愣了两秒后恍然转过身子,声音带着揶揄:“咳咳,你们继续。”
陆绥和温庭弈无奈一笑,陆绥开口道:“行了,转过来吧。”他顿了顿,继续道:“朝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姌这才记起大事,微微正色道“这些时日西北边关不安定,整个朝堂上下都在猜测谁领兵挂帅,你没有得到消息?”
陆绥翘起一脚二郎腿,缓缓勾唇笑了:“皇表姐既然说了此次西北之行不用我带兵,我又何须费心去蹚那趟浑水,朝堂中人心思不定,且由他们胡闹吧。”
这些时日他专门递了折子避免了早朝和皇帝碰面两厢尴尬,也正巧碰上皇帝着了风寒,一连罢朝了数日。
陆姌气急败坏道:“让你推辞不是让你漠不关心,你可知晓今天早上皇帝下旨让谁领兵?”
“莫不成是我?”
陆姌定定看着他,半晌以后才严肃道:“蜀王,叶宝璋。”
陆绥神色一凛,怀疑自己听错了,笑道:“皇姐是不是在同我开玩笑?领兵西北向来都是武将,蜀王虽曾承兵权,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也是上一代蜀王的事。”
陆姌蹙了蹙眉:“你我都能想清楚的事,父皇怎么会不清楚?”
陆绥摆正姿态,一手支起下巴愣了愣,半晌才道:“你这般说来,皇帝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