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走到大门处,便见一人一狼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他看到小狼做出迎战的姿势,似乎下一刻就要扑到那病弱男人的身上撕咬一番。
“小狼,坐下,又不听话是吗?”云渺见书生今日还是面色不佳,唇色发白,嘴角还残留着血丝,便有些烦躁,声色俱厉地训斥着小狼。
他不清楚小狼为何对书生有这么深的敌意,明明那书生病得不轻,一阵风都能他吹跑了,可以说是毫无战斗力。他以为小狼会对书生有怜悯之心,谁知道它非但没有,还这般持续地挑衅,令他很是失望。
“小狼,你进去吧,在你想清楚之前,我不想再看到你。”
听云渺这样说,小狼有些伤心了,犹豫着要上来蹭他的腿,被他无情地躲开,还冷声道,“进去里屋反省反省,若是下次还敢对客人这么放肆,以后就不用出来了。”
“嗷呜。”
小狼浅灰色的眼睛蓄满泪水,可怜巴巴地望着云渺,它年岁还小,平日里调皮捣蛋惯了,云渺没对它冷过脸,但是为了这书生,却训了它两次。
“嗷呜。”
它还试图装可怜挽回。
“进去反省,没想好不准出来。”
云渺的语气很是强硬,若是小狼一直这样嚣张跋扈,日后肯定会为害百姓,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小狼如今已经是他的家人,那他更有责任要教育好它。
“嗷呜。”小狼灰色的尾巴都耷拉下来,悲伤地往屋里走,脚步没有跟往日里那么雀跃,却透出委屈和沮丧。
“公子不必责备小狼,定是小生做错了事情才会引得小狼不快,都是小生的问题,公子莫要跟小狼置气了。”
书生的话语很轻柔,带着安抚意味,云渺并没看他,所以也就没看到他和说话语气截然不同的得意神色,正快意地望着小狼颓废的背影。
“无事,是小狼太不懂事了,让你受惊了。”云渺这才将注意力从小狼身上收回,问道,“你这次是打算?”
其实他想说你这次是打算借什么,但是又忽然想到书生都是很自尊之人,最是在意自己的名声,应该不希望听到自己说这些,便抿着唇不说话,以免把这个病秧子给气死了。
那书生似乎看出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了,浅浅笑了一下,将手中的食盒提起来,“承蒙公子的照拂,小生正好做了些饭菜,便拿过来给公子尝尝。”
“希望公子不要拒绝,若不是公子前几日借了一些米给小生,小生恐怕都饿死在屋里了,现下哪里能跟公子说上话。”他语气放得很是温和,幽深的眸子望过来,其中含着期盼和祈求。
云渺本就不擅长拒绝别人,更何况他也没打算拒绝,书生给他的感觉挺好,若是能和他做朋友,估计日子也不会太沉闷,于是他点点头,“刚好我也还没吃,那就一起吧。”
他说的是实话,在凡间游历这么久,他也没学到一星半点的厨艺,每次都弄出一堆难以下咽的连小狼都不吃的食物,于是只能每到了一个地方便带着小狼去当地最出名的酒楼大快朵颐,但是小狼过于惹眼了,时常惊着一些用餐的客人,又粘人得紧,若是自己要出去,它又非要跟着。
一来二去,云渺便直接不吃了,反正辟谷的身体也饿不死,那点口腹之欲都化做了昏昏欲睡,除了偶尔带着小狼四处逛逛,其余时候他都是在睡觉。
如今书生带了饭菜过来,他倒是挺惊喜的,毕竟辟谷太久,如今闻到饭菜的香味把他肚子里的馋虫都勾起来了,连忙接过食盒,拍拍凳子,“快坐。”
他清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食盒,惹得身侧的书生轻笑出声,冷白的手将食盒打开,将里边的饭菜一样一样拿出来,云渺的眼睛都看直了,鼻尖不停耸动,居然都是他比较爱吃的家常菜,香气闻着很是诱人,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这些都是小生做得比较拿手的菜色,跟公子初识,也不知公子喜欢什么,便只做了这些,希望公子不要嫌弃。”书生在云渺身旁坐下,给他盛了一碗米饭,开始往他碗里布菜。
“我都喜欢吃的!”云渺好久没这么开心了,他将书生夹给他的糖醋排骨咬了一口,果然酸甜可口,是自己喜欢的那种口感。
他比较喜欢排骨炖得绵软一些,有人则更喜欢弹牙一点的,就比如江南最大酒楼做出来的糖醋排骨其实也是可口,就是排骨口感不太合自己的口味,当时吃的时候还颇为叹息,没想到今日,这穷书生的手艺竟然这般合自己的胃口。
“这番茄炒蛋是甜口的还是咸口的?”他指着盘里色泽红艳的番茄和黄澄澄的鸡蛋,问道。
书生从食盒里拿出一个调羹,勺了一匙番茄炒蛋放到云渺碗里,目光悠悠望着他,淡道,“是甜口的。”
“那真是太好了!”
云渺连忙一口吞下那番茄炒蛋,又夹起排骨猛吃,看着一桌子的饭菜,有些感慨,就是差了喷香的烤鸡,这烤鸡自己这辈子都吃不到满意的了,毕竟只有重央做的才最是符合他的胃口,不过也罢了,现在桌子上的菜刚好都是他爱吃的,也无所谓了。
辟谷太久终于开了荤,云渺吃得甚是专注,甚至都没留意到书生一口也没吃,只用那双深邃的眼瞳将他盯着。
等他吃得肚子圆鼓鼓,打出了一个饱嗝,才惊觉自己真是太放松了,这书生明明就是刚认识没几天的陌生人,自己居然就在他面前这般自在随意了,也是古怪。
他和小狼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肯定有接触一些人类,但是他们都没办法让自己这么熟稔,相处得这般自在。
“啊,”他想到这里有些羞赧,看着书生碗里空空,甚至碗筷都没摆上,才关切道,“你怎么不吃啊?”
“无事,”书生摆摆手,开始勤快地收拾桌面的饭碗,“我在家中已经吃过了,公子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