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郢虽然不认识Pride的脸,但Pride一说名字,吴郢就想起来这是谁了——毕竟两年过去了,这位还时不时会被某些粉丝拉出来鞭尸,用以衬托IK“捡垃圾的水平”。
“我记得你,只是不太记得清长相了。”吴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当年Pride官宣成为自由人后,再也没有传出找下家的消息,居然是悄无声息的退役了?
他退役的时候……才十bā • jiǔ岁啊。
但他没主动提这个问题。倒是Pride先问:“今天没训练吗?你怎么在这里?”
“请假了,出来透透气。”
“我看你们的比赛了。”Pride说,“你打的挺好的。”
“我……”吴郢一时语塞,“打得好就不会在这里了。”
“比我好多了——你们买替补了?”Pride一边操作,一边问,“我记得队里现在没有替补来着。”
虽然还没官宣,但告诉一名前队员,应该不会有影响。“刚提上来的,快官宣了。我状态不太行,只能去看饮水机。”
“我以前也是替补,在队里一共就没打过几场。”Pride一面说,一面把对面AD钉在墙上,“一共是两个赛季?打了九场比赛,有四场都是那什么竞技大赛。”
吴郢忍不住问:“怎么突然就退了?”
说话间,Pride推平了对面的水晶。他摘下左手上的黑色护腕,把手翻转过来,让自己的手腕暴露在灯光比较明亮的地方。
上面赫然是一道愈合已久的伤痕。
起初吴郢以为那是动手术留下的伤疤,但他很快就发现,除去那条伤痕外,周围还有无数细小、凌乱的痕迹,颜色比皮肤稍浅,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Pride倒不以为意。他把护腕戴了回去,坦然道:“疤痕性皮肤,都好几年了,还消不下去。平时只能挡一挡。”
那条手臂上的情状太过惨烈,吴郢说话都磕巴了:“你……怎么……”
“压力太大了。”Pride说得很轻松,“我可能不适合这行。”
他年纪轻轻就离开赛场,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你……现在好点了吗?”
“后来开始吃药就好多了。”Pride说,“我一开始什么都不懂,还以为只是自己心情不好。”
吴郢两手空空地坐在椅子上,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想了想,短暂地岔开话题:“要不要来一起排?”
Pride看了一眼自己的屏幕:“我?”
“我玩辅助,正好放松一下。”吴郢说着,退出了峡谷之巅的服务器,“辅助我差不多都行,就是不咋地。”
“你别用自己的号吧。”Pride提醒他,“用我的,我有两个号,就是段位不高。”
“没事,随便玩玩。”
吴郢很久没玩过这种铂金钻石级别的路人排位了。毕竟职业选手虐菜,除非娱乐,是要被普通玩家看不起的。两个人玩得还挺开心,一路乱杀,玩版本最强势的下路组合,连续三场把对面的下路组打到挂机。
“你打得挺好的。”吴郢边打边说,“没想过回来比赛吗?”
“其实手康复的差不多了,但是医生不建议我回到高压环境。”Pride说,“现在找了一门普通工作,还行吧,不累,你看我现在还溜出来玩呢。当个业余玩家,偶尔看看比赛,也不是不行。”
吴郢沉默了一会,说:“……挺可惜的。”
毕竟直到现在,他留给观众们的印象,还是那个菜得离谱的替补选手。
又或者说,他根本没有给许多观众留下印象。
“我还记得当时,教练说我是有能力的,去个中游队伍打首发绰绰有余,就是到了紧要关头发挥不出来正常水平。就像高考失利一样,一紧张什么都忘了。”
“我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了。每次一死,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是不是又拖累别人了,是不是又要被骂了。直到走了我才发现,专注打自己的,反而能打得更好。”
吴郢感觉自己中了一枪:“……嗯。”
“现在队里管得还是很严吧?”Pride问,“你们才输了两场,就直接换替补了。”
“三场。”吴郢纠正道。
“啊对,记错了,是三场。但其实很正常,这三场打得都是上赛季冠亚季军。队里都这样了,还是这么追求成绩。”Pride感慨着。
“但我现在回想起来,队里虽然要求严格,本质至少是好的,比很多队伍都好多了。虽然骂声没停过,但他们依旧为我保密到现在。提前终止合同后,还支付了剩下几个月的薪资……”
Pride顿了顿,有些怀念地说:“IK是个很好的队伍。”
他嘴里说着不再打也不在乎了,却总是在下班后到这家网咖来玩游戏。这里离IK基地很近,一公里不到的直线距离,站在楼上,甚至能看到基地大楼旁的两棵参天大树。
到底还有一星半点的意难平。
临走前,Pride加了吴郢的微信。
吴郢离开网咖、走到楼下的时候,收到了来自Pride的第一条消息。
Pride:[表情]
是一个加油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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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宿舍后,吴郢对商昀州提起今天的事:“你猜我出去的时候遇到谁了?”
今天的IK和赛区队伍约了训练赛,参加训练赛的是新来的AD选手卢也,而吴郢全程没有出现在训练室里。商昀州本来担心他被替补之后会心情不好,但现在看上去,他心情十分不错。
他好奇地问:“谁啊?”
“Pride。”吴郢说,“挺巧的,刚好坐在了他旁边——我本来还不认识他呢。”
“Pride?”听到这个熟悉的ID,商昀州恍惚了一下,记忆里那鲜血淋漓的一幕又浮现出来,“队里以前的那个Pride?”
“对啊,就是他。”吴郢说,“和他一起玩了几把。他挺有意思的。”
他顿了顿,又说:“他还给我看了他的手……他是因为这个才退役的吗?”
“……对。”商昀州默了默,“你还记得我说过,队里因为出过事,所以不准选手单独住吗?”
吴郢一愣:“他在宿舍里……?”
“对。很久之前了,就是夺冠的那一年。”商昀州叹了口气,“大家都没发现他的异常,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