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葭处在一个将要炸裂的边缘,从指尖,乃至发丝,都因此漫开了一股难以承受的重量。蛟龙内丹蕴藏的力量超乎映葭的预料,在那么短短瞬间,他根本无法将蛟龙的内丹就此纳为己用。
不仅如此,内丹跟剑魄产生了强烈的排斥,两者互不相容,现出朱雀真身更是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情——他的身体在那时仿佛成了两股力量相互抵抗的容器,只有现出朱雀真身,才能发泄掉一些几乎要溢出来的力量。
映葭已经失去清楚的意识了。大脑被本能支配掌控,他以真身的姿态出现,发出嘹亮深远的鸣叫,在暗黑的雨夜里散着刺眼的金赤光芒,不断地朝着天空上方飞去。
但这一幕没有持续太久。
天空之上仍是电闪雷鸣,震雷如战鼓不休,朱雀越往上去,便是闪电越发密集之处。
闪电之势似要崩天裂地,一道击在了朱雀身上。
围绕朱雀周身的赤红泛金之光散去,真身被打回,已然陷入昏迷之中的映葭从高空坠落下来。
——
等映葭终于再度醒来之时,蛟龙的内丹已经完全被他所吸纳了。虽然身体的僵硬程度暗示着自己大概又已昏迷了许久,但浑身上下舒畅无比,手掌指尖都满盈着力量。
可等想从床上坐起来,他却意外发现左脚腕处被一副沉重的枷锁牢牢束缚,铁链正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声响。
这才环顾所处的地方,映葭发现这里并不是他平日所在的偏殿内——他虽看这富丽堂皇的房间陌生,可这屋内全然都是墨晚天身上的味道,他便明了,想必这是在墨晚天的寝殿。
记忆朦朦胧胧并不清楚真切,但他好歹记得自己无法控制地现出了真身的事情,再看脚上的铁链,他想,自己的真实身份肯定还是暴露了。
铁链看着细小,却有千斤万斤般沉重,一离了床的范围,映葭竟连拖都拖不动。想他现在终于能随心所欲地使用法力了,可这枷锁好像能将他的力量都吸走一样,映葭甚至连无念弓都召唤不出来。
映葭用尽全力想从床上下去,最后只自己滚了下去,而枷锁落地更显沉重,这下他的脚连动都动不了了。
映葭无奈地趴在地上,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出声喊几下比较好——起码这样他就能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虽然心里更多的还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被墨晚天知晓。
正这么想着,房间的门开了。
映葭听到了门开的声响,上半身立刻直了起来。尽管要过一会儿才能看到走进来的究竟是谁,可直觉已经在告诉他,来的人必然是墨晚天无误。
映葭没有设想过这件事情会有失败的可能。
因为前面发生的一切都太顺利了。夜沉上钩了,墨晚天着套了,墨晚天真的下了杀掉夜沉的死手,而自己的无念箭一发中地获得了蛟龙的内丹。
谁能料到,意外反在他得到内丹后发生了。
映葭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抬头,墨晚天走到他面前了。
墨晚天脸上再寻不到一丝曾经见到他时会有的那般喜悦温柔,如今终是变得冷漠无情起来。只看一眼,映葭就觉得墨晚天冰冷的神情像是一把利刃,扎进他的心头却不见血。
他本以为自己是无所谓的。
他不可能真的一直陪在墨晚天身边,他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要离开的。他早早下定了这样的决心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为了达成自己心中的计划,他更是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欺骗利用墨晚天。
可墨晚天如今不过一个冰冷的眼神,他却觉得心慌了起来。
映葭说不出话,连一声抱歉他都无法顺利说出。
是墨晚天先开的口,已然冰冷刺骨的音调,再听不出不久以前书房之内还对着自己的关心爱护:“你一直都在骗我。”
映葭不知道为什么仅是短短几个字,竟会在那瞬间能将自己的呼吸都抽掉一半,映葭呼不上气,仍旧说不出话。
可墨晚天继续说着:“我对你这么好,知你身体虚弱,处处悉心照料,为你用下多少灵丹妙药,我甚至还为此去我皇叔那里偷药……没想到最后,你竟是连一句真话都不曾给我……”
许是真气过了头,墨晚天的语气反没有一丝歇斯底里,他只是用平常十分的语调叙述着这些事情,虽带了一点嘲讽之音,可暂且也分不清到底是针对映葭的,还是留给了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