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才十四岁,有些细节我记不太清了,”一个穿着吊带的年轻女孩畏畏缩缩地夹着肩膀,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我只记得他来摸我,手掌从我衣服里面摸,抓我的脚踝,脱我的裙子,还想摸我……摸我那里,我一直在尖叫,有一个哥哥听到声音过来了,后来我再也没敢穿过裙子了……”
“他还亲过我,整个人都压在我身上,”另外一个女孩不停地咬手指头,好像是非常紧张,嚅嗫道:“用膝盖顶我大腿,在我腿上蹭……他的手都断了也不放过我们,宫叔叔关了他好多次小黑屋,也打过他,可他总是不改,后来他就走了。”
………
林匪石面前站着三四个女孩,据说都是小争手下的受害者,从她们的话音里得知,这个小争从十三四岁的时候居然就开始耍流氓,后来不知道被谁打断了手,仍然不思悔改,找到机会就欺负落单的小姑娘。
这种情况,林匪石只能想到小争是天生的变|态人格,带一点性|瘾的症状——总而言之,确实不是什么正经好人。
宫院长的解释跟他们手里现有的消息也完全能对得上,就目前看起来小争似乎确实是罪有应得,死了也没人为他惋惜。
林匪石目光复杂地扫过眼前的女孩儿们,案情看似已然明朗了起来,可他的心里仍旧是疑雾重重。
一个不会说话、十指骨头全断的小孩,被赶出孤儿院之后是怎么活下去的?他又为什么要让自己窒息而亡?死前为什么要吞下一把钥匙?
这些问题显然没有办法在幼山孤儿院里找到答案,林匪石只好先跟江裴遗回了市局。
“这案子我总觉得哪里说不出的奇怪,可能是因为对方是拥有反社会人格的未成年人,没有办法代入他的心理,所以给我一种……啧,怎么说呢,不能理解的荒谬感。”
办公室里,林匪石双手托着下巴,趴在桌子上,絮絮叨叨地说:“小争是在幼山孤儿院从小长到大的,而一个人三观的建立发展成型跟他所处的环境和所接受的观念密不可分,难道就没有人教过他尊敬女性和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吗?”
江裴遗后脊靠在门上,垂眼看他:“你以前遇到的案件,都能代入犯罪者的角色吗?”
林匪石顿了一下:“大多数是可以的,我还算是比较擅长剖析犯罪嫌疑人的心理,习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看待问题,即便是天生的犯罪人格也往往有迹可循,但是小争……我没办法对他进行侧写,在我的观念里,一个在群体生活中长大的孩子不应该是这样阴郁而病态的,我完全不能理解他。”
江裴遗背靠的房门震动了几下,响起“砰砰”的敲门声,他单手拧开门锁打开门:“怎么了?”
刚来实习的男法医有点怕生,尤其怕江副支队,手里拎着一个物证袋,盯着地板缝说:“江队,秋姐让我送一个物证过来,她说您知道这是什么……”
江裴遗接过那个袋子——是从小争的胃里取出来的钥匙。
男法医弯腰鞠了一躬,马不停蹄地跑了:“江队再见!”
江裴遗隔着透明塑料袋仔细观察这枚钥匙,发现在上面的金属圆环上刻了四个阿拉伯数字:0816。
看起来像是某个房间号。
林匪石起身走过来,问:“怎么了?”
江裴遗把钥匙翻过来,另一面也刻着“0816”的字样,“是那把钥匙。”
林匪石看了一眼,有点儿无奈地说:“看起来跟其他钥匙也没什么不一样……重光市这么大的地方,只凭这一串孤零零的数字,我们也没办法找到0816的房子是哪个。”
江裴遗拉过椅子坐下,稍微一挑眉:“来分析一下小争这一系列行为的目的吧,林支队长?”
“………”林匪石眨了眨眼说:“我们又要开始相信玄学无证据破案了吗?”
“要什么证据,法医不是说尸检结果是小争自杀吗?目前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他杀。”江裴遗的指尖在桌子上一扣,轻轻地说:“可是一个人在自杀之前,吞下一把钥匙,这本来就是不合常理的事。”
林匪石随口猜测:“有可能是不想0816房间里的东西被人发现,然后把钥匙藏起来带进土里?”
江裴遗反驳道:“不想被人发现的话,一把火烧干净不是更省事吗?就算他把钥匙吃了,也可能有人破门而入,再者说,如果他想销毁那把钥匙,直接把钥匙扔到湖里、埋到土里都可以,为什么偏偏要吃下去?”
江裴遗信口而至的话像是提供了一条前所未有的思绪,林匪石脑海中灵光一现,脱口而出道:“他是想把这把钥匙保存下来!”
“——你说的没错,如果他是想销毁这把钥匙,有无数种可以选择的办法,甚至能从下水道里冲下去,根本没有必要吞到肚子里,”林匪石说,“小争想把钥匙留下来,留给什么人。”
江裴遗皱眉道:“可是他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现在都过去一年多了,如果不是鞠冰突然找上门来,这钥匙恐怕要在物证室呆一辈子了。”
林匪石想了想,又拿出手机给法医处打了一个电话。
“林队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下,当时那个男生身上还有其他什么特别的线索吗?”林匪石说,“比如能说明地点的信息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