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好像在和她闹脾气。
很奇怪的,乙骨忧姬突然就有了这种感觉,但问题是——他们不是不得不捆绑在一起的敌人吗?这个“闹脾气”这是个什么古怪的形容?
虽然夏油杰的背刺来得又快又狠,但忧姬对此并没有多么愤恨。
在她看来,是她杀死了夏油杰这个人,随后又奴役了他的死魂,因此不论夏油杰多么憎恨她都是情有可原的,而在此基础上,他采取任何报复行为都很正常。
但这也只是“正常”而已。
忧姬不会忘记这一切的起始是夏油杰本人进攻咒术界,他伤害了她的同伴,咒杀她的家人,进攻她的学校,给她的老师们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她丝毫不为自己杀死夏油杰而感到抱歉,假如时间倒流,她还会重复同样的选择。
总而言之,忧姬认为她和夏油杰之间的斗争是相对公平的,他们对彼此都没什么道义上的亏欠,也就是只有单纯的敌对关系。
夏油杰想不择手段也好,虚与委蛇也罢,对没有正常道德理念的邪.教头子来说,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对抗方,她会全部接受,然后反击,尽一切可能去争取活下来的胜利。
但同样的,忧姬只认同这是她与夏油杰之间的争斗,她不允许夏油杰利用无辜的人,即便那个人是他在这个世界对应的“自己”,又或者是她的“乙骨忧太”。
然后话说回来——夏油杰,好像,似乎,真的在和她赌气?
忧姬挪了挪肩膀,长久的捆缚让她的手臂酸涩麻木,这种感受在她稍有动弹时就化作了绵密的痛楚,而在她耐心地和索链抗争时,夏油杰就这么有些突兀的、阴阳怪气地道:“看来这个世界的五条氏,对特级咒术师的控制十分有心得,经验丰富。”
当然了,乙骨忧姬哪里能听懂这种高级的隐喻,她呆愣了一会儿,没从这句话里提取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自顾自地继续折腾。
夏油杰:……
夏油杰继续幽幽道:“看来在小忧姬之前,乙骨忧太也是这里的常客吧。”
这一回忧姬可算是听明白了,她抬起头,皱着眉望向夏油杰:“你说忧太?”
但这一回夏油杰反而不回答了,他像是没听到乙骨忧姬的提问一般,自顾自地看起手中的卷轴——这家伙的卖相还是相当不错的,在阴郁的光线里更是显得高深莫测,一副幕后主使的样子。
忧姬:?
这好半天的,忧姬没等到夏油杰的回答,便低头继续自己的努力,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夏油杰又有了谈兴:“乙骨忧太竟能克服对另一个自己的好奇心,落荒而逃……也许是十分惧怕这里吧。”
这忧姬自然就要问了:“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夏油杰便故技重施,再次认真地看起他那个破卷轴来,也不回答,就是晾着忧姬。
忧姬:……?
忧姬:???
类似的对话重复出现,忧姬哪里见识过这等拉扯,她直愣愣地撞进了夏油杰的每一个扣里,但也没觉得自己是被耍了,只是觉得持有灵的意志力果然容易受损,夏油杰搞不好有点问题……
忧姬探究的视线毫无疑问引起了夏油杰的注意,他大概是误解了什么,于是对忧姬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
忧姬:!
在这一刻,忧姬隐约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既视感——这个人,难不成是在赌气吗?
真希也偶尔会这样,不爱搭理人,又老是说些别扭的怪话,不过她都是对着狗卷和胖达的,接下来他们就要打架了,胖达总说真希那是在赌气。
忧姬认真思索片刻,自认为无法理解夏油杰,随即就开始自顾自地折腾绳索,不论夏油杰再说什么,她就全当没听见。
夏油杰怎么能和真希比呢?这“闹脾气”一定是她的错觉,夏油杰大概在用新的技巧套她话……
忧姬很快就自证了自己的推断,因为在夏油杰屡次试探,而她不予回复后,这家伙终于不看卷轴了,他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不善,异常冷漠地道:“乙骨忧姬,你真是木讷得惊人。”
忧姬愣了愣,随即逻辑自洽,她笃定地想——果然,他就是要刺探我的情报。
*
五条悟快要笑死了。
怎么说呢,这个世界上,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不论夏油杰有着多么强烈的说服力和领袖号召,他在乙骨忧姬的面前仍旧是无计可施的,即便这个异世界的“诅咒师夏油杰”要比他认识的杰更加疯狂、而且更有感染力,但对一个听不懂、或者说不愿意去听懂的异教徒来说,他的传道就毫无吸引力了。
五条悟便有些稀奇地望着乙骨忧姬,这单薄的少女被牢牢地缚在监牢中,她挣扎地认真又专注,就像是一只钉在玻璃盒里的蝴蝶一样。
确实和忧太十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