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破碎,乙骨忧姬落回了地面,她仍然有些迷茫,就像是陷入梦魇的人不相信自己竟然能够脱离梦境。
忧姬愣愣地坐在满地的废墟上,直到她看到了满目疮痍,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哦,对了,我离开的时候好像确实是和里君一起炸了学校来着。
学校……
天呐!我一不小心炸了学校!
忧姬的脑中浮起老师校长们亲切的面庞,于是整个人更加不好了,她开始严肃地思考起赔偿问题,倒是五条悟根本没在乎这个,开心地朝着远方挥着手:“哟~诸位~我们休学旅行回来啦!”
远处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忧姬顺着五条悟挥手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三个熟悉的影子正朝她跑来。
在离开这里的大半年里,忧姬无时无刻不在回忆着学校里的日子,直到此时,她才真正生出了真实感……
我回来了。
“我可爱的学生们,虽然我只离开了短短几个小时,但你们一定都很怀念老师吧?”五条悟热情洋溢地再次张开手臂,“真是的,太受学生喜爱,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啊——”
一马当先直冲而来的是禅院真希,她刷得一下越过了五条悟,一把抱住萎顿在地上的乙骨忧姬,大声喊道:“你又去了哪里!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啊!”
五条悟:“嗯?”
紧随其后的是狗卷,少年一个利落的滑步刹车,恰恰好从五条悟的臂弯下窜过,准确地抱住了差点与他天人两隔的同班同学:“大芥!海带!!”
五条悟:“喂——”
最后一个是胖达,熊猫的动静可要比他的同学们大得多,他轰隆隆地跑过来,差一点就要撞到五条悟的怀里,吓得他一个灵敏的翻身,刷刷闪到四人身后,随后迫不及待地用宽阔的怀抱搂住了三位同伴:“忧姬,你这一回太胡来啦!你再不回来真希都要急哭啦!”
五条悟:“……”
忧姬也呜呜咽咽地抹起了眼泪:“真希不要哭哇啊啊啊——”
真希脸一红:“谁会哭啊!倒是你,你哭什么?!!”
熊猫小心翼翼地举起三人,结结实实地颠了颠:“真的哦,忧姬再不回来我们都会大声哭的!”
狗卷棘艰难地掏出手帕给忧姬擦眼泪:“木鱼花!”
一时间这四人已经亲亲热热地挤成了球,只有五条悟被他们理所当然地晾在一边,只见这“最受欢迎”的老师怀揣着“甜蜜的烦恼”,慢慢放下了双手,一点一点地转过头:“我说,老师我啊,人还在这里哦。”
没人理他,因为此刻的亲友团们正在热烈地讨论着那个入侵的咒术师、特级之一“夏油杰”。
忧姬在被三人好一顿揉搓后,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再冒险,咒灵里君也已经成佛,而且她还因祸得福能够使用斩魄刀……
“夏油杰死了!”胖达震惊地道,“真的假的啊,那个那么疯狂又强大的诅咒师!?”
狗卷棘:“金枪鱼……”
禅院真希稀奇地打量着忧姬:“看不出来啊,你都已经强到那种地步了?”
乙骨忧姬彻底放松下来,于是也能开心地笑起来:“是的,不过虽然我确实夺走了他的生命,但是我觉得,夏油杰现在还不算‘死亡’。”
这么说着,忧姬抬起了手,袖子随着她的动作下滑,露出了绕在手腕上的念珠,以及被念珠所禁锢着的……虾油球。
真希:“什么啊这是,上面这个黑黑的是海苔吗?”
狗卷棘:“明太子?”
胖达:“这个咒灵,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紧接着,忧姬抖了抖手腕,露出了藏在其中的滚圆灵魂体:“嗯,这个……其实就是‘夏油杰’,只不过在他死后,被变成了这样子……”
在三人因震惊而扭曲的表情中,乙骨忧姬又慌忙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应该是阴阳术的缘故,虽然我限制还没有掌握这种力量,但这一切都是意外!”
虾油球:“啊,这不是悟的学生们吗?咒言师、咒骸和猴子。”
真希:“打他!”
狗卷棘和胖达积极响应,他们把忧姬拉到身后,隔着念珠的阻拦就是一阵输出,虾油球也不甘示弱,敏捷得惊人。
五条悟也不说话了,只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幕,
当夜蛾校长赶到现场时,只见到了群情激奋的三位学生,拉偏架的参与者,饶有兴趣的围观者,以及一颗……死球。
夜蛾正道:“喂,你们在干什么,这是什么,咒灵吗——嗯!!!夏油杰?”
“夜蛾校长!”乙骨忧姬久别重逢打完招呼,突然想起来夏油杰好像也曾是校长的学生,这咒术高专竟然是被校长弟子的打架弄炸的,她顿时就不好意思起来,“校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学校炸了的!”
五条悟一把拽住她,无所谓道:“没关系没关系,几栋楼而已,杰这不是很活泼吗,你夜蛾校长还没见过这样的杰哦。”
在这两人一拉一扯之间,被念珠束缚的虾油球也被拽着左右横拖,勉强躲避攻击,那细长的小眼睛被软乎乎的灵体挤得更小了。
夜蛾正道:“……”
良久后,夜蛾正道抹了把脸:“随你们吧……”
*
时隔多日,乙骨忧姬又坐到了家入硝子的面前,医务室内仍然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味,这种感觉让她十分放松,以至于在高教凳上的时候都忍不住开始晃腿。
不论在哪个世界里,家入老师都是一样的温柔可亲,善解人意,无私地对她倾囊相授,连做检查都动作轻柔,声音引导舒缓温和……
“两个混蛋!!!”
家入硝子狠狠地碾碎了手里的烟头,破口大骂:“不论在哪个世界都是这么讨厌!还说什么‘正论’,自顾自地就反目成仇了,要么是追求所谓的‘大义’,要么是随心所欲地乱来,把一切都弄得乱七八糟!”
就是!不论是五条老师还是夏油先生,一旦走上歧路就会造成可怕的后果!
乙骨忧姬听得连连点头,再同意不过,而在她的左手边,一只虾油球正颓在念珠堆成的小山上,那个躺平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什么毛毡扎出来的假球。
怎么说呢,在夏油杰袭击自己的弟子、接着又炸了咒术高专(必然只有杰的错!)之后,家入硝子没有把烟头怼到这只小胖球上,属实是顾念旧情了。
“不过,忧姬,你成长的速度还是很叫我惊喜的。”家入硝子话音一转,一下子就平和而温柔起来,“你在反转术式上的能力已经不比我弱了,这样看来,不论是遇上什么样的险境,你都多了一重保险。”
乙骨忧姬腼腆地笑了笑,被老师夸奖了,她本来该觉得高兴的,可此时却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忧太——少年在针对自我修复上的反转术式要比她强得多,忧姬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学会的,但她隐约能猜测到……他是怎么练习的。
那被击碎到只剩下半颗头颅的一幕,每一夜都会在忧姬的眼前闪过。
家入硝子做完了检查,放下听诊器,给忧姬塞了一颗糖:“小忧姬,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忧姬喊着嘴里的甜味,走了一会儿神,等到甜味完全消散后,她才认真地道:“硝子老师,我已经想好了。”
“我要去修行,解决我身上空间跳跃的问题。”
“修行?”家入硝子怔了怔,这才慢慢道,“这样啊……但是这种事应该很难做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