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出生就被赐名,作为京城头号风向标的康熙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横竖直郡王家的三阿哥渡过了一个很是热闹的满月宴。
不仅门下佐领各家都送了礼,连亲王贝勒府、阿哥府上也都送了礼过来,甚至毓庆宫都打发了得寿带着弘晰到春明园探望。太子还说“你们伯王的园子修的早,这些年陆陆续续一直在整修,可是个好地方。今天你们兄弟也沾沾喜气,好生同兄弟们玩一天罢。”
一帮男孩子凑在一起,无非是上蹿下跳,固然皇孙们自小都是被规矩泡大的,但那是对着长辈。如今都得了父母的话,这群小阿哥干脆都放开了玩起来。
春明园有靶场、马场,校场,不管是拉弓射箭还是赛马赢彩头,亦或是看勇士摔跤,阿哥们总有可玩的。而各府的格格们也被苏日格带着一道在春明园或看冬景,或在室内投壶、打牌。
孩子们各有各玩,大人们也凑在一起,像大公主和温宪公主并到园子里贺喜的几位福晋夫人,都在道琴的正房,看过孩子之后,又聚在园子的逸轩听戏。
平素与道琴走的很近的女眷,只有揆叙、揆方的夫人没有过来,沈宛照例画了一幅画赠给道琴,还有就是纯王福晋富察氏因为祖父过世而避忌,他们夫妻派人送了厚礼过来。还有三福晋月份大了,也是老三带着他家二阿哥过来玩的。
宗室亲戚里,伊尔根觉罗家的表姐表妹和苏日格年纪相仿,近枝宗室里,苏日格却是大姐。同舅家表姐一起玩耍,苏日格总算体会了一把什么是妹妹。
导致大格格有点遗憾“我怎么就没个哥哥姐姐呢?”但是看看弟妹都围在自己身边,乖乖的依靠自己的姐姐,“老”大姐苏日格又觉得,做姐姐也挺好的。
“好久不见大姐姐了!”得寿看见苏日格也挺高兴:“还没恭喜大姐姐,又添了个弟弟。”
苏日格也大大方方笑道:“多谢了!”然后就拉着身边的二阿哥和二格格道,“这是你们得寿哥哥,快叫哥哥。”
“哥哥!”弘昱和乌日娜声音可爱,得寿弯下腰逗他们两句,又叫过弘晰过来见见堂弟堂妹。彼此都认识了,苏日格才叫嬷嬷把两个小孩子带下去,得寿也让弘晰过去和弘晴、弘晗几个一起玩。
说起来康熙的皇孙中,只有得寿和苏日格同龄,再往下都是弟妹。加上这两个都有点早熟,对着弟妹多少有些没话讲,当然了,早些时候,他们俩在宫里碰面,也有些没话说。
不过这个时候,得寿倒是从容多了,苏日格觉得,这就是她阿玛说的“上行下效”。毕竟太子的态度体现在得寿身上要打折,所以得寿的从容体现的是太子对她们府里的居高临下,这都是阿玛对她说的。
这段时间府里的门下奴才也不像从前,赶着把孩子送到府里陪小主子,苏日格顺风顺水长到了十一岁,这会才多少明白了什么叫人情冷暖、亲疏远近,什么叫形势比人强。
人都是要经过、或者说明白了人情冷暖才算是长大,苏日格瞧着得寿与这满堂热闹,他们都觉得汗玛法没有忘了直王府,所以才乐意来凑趣。
想明白了,也就没那么开心,但看在得寿眼里,反倒觉得这个姐姐很稳重。
“今儿在春明园那边玩的应该挺开心啊,那边热闹吗?”晚间得寿兄弟回到毓庆宫向太子问安,胤礽问道。
得寿道:“回阿玛,春明园今日来贺王伯得子的人不少,几家叔叔堂叔都到了,还有镶蓝旗下各家也送了贺礼。”
“哦,那就好,毕竟是好日子,若是显得冷落就不好了。”胤礽这样的做派,倒显得一派祥和之像。他笑道:“你们也会去休息罢,明儿还得早起读书呢。”
冬日是对老人特别不友好的季节,特别是北方的冬季,康熙四十年的年末直到四十一年开春,伊尔根觉罗家也丧事不断。先是福晋叔伯辈有人过世,继而就是年后,福晋的阿玛科尔坤也一病不起,终于没熬过开春。
这下伊尔根觉罗家的几个孩子也得回家丁忧,他们的职务也就得出缺了,有人盯着这几个缺儿、也有人盯着直郡王。
胤礽觉得,人倒霉的时候真够倒霉的,胤禔过去看着多了不得,本人有战功,母家也是两代人简在帝心,岳丈虽然不成了,可第二代也陆续起来支撑门户。可现在先是明珠夫人过世,现在又是科尔坤去世,明党几近烟消云散,而子弟们还得丁忧。
三年啊,朝中风云变幻,三年能改变很多事情。哪怕将来他们回来,恐怕也没什么好位置了。胤礽也知道,胤禔似乎在新科进士里有不少亲戚关系,亦或是旗下的奴才,但那又如何?
他是太子,就注定了这个舞台是他的,区区几个进士不足为虑。就算是汗阿玛,既然都说他们父子一体,那么汗阿玛的意思,也就是他的意思。换句话说,他的意思也会成为汗阿玛的意思……
胤礽看着手边吏部送来的名单,微笑着开始一个一个审视这些名字,这些日后都要为自己所用的。天下英才入我彀,直郡王依然只能做个贤王,这样多好,兄弟相安、君臣相得,他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如今,太子瞧着我,大概会像看小可怜一样罢。”胤禔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调侃。毕竟这会看起来,他居然真的成了光杆司令—得力的姻亲接连丁忧,门下奴才还是老样子,也没有太出类拔萃的。
道琴失笑,很快又没了笑容,胤禔见状就道:“等天气再好些,热孝过了,你请岳母去园子里住几日,你们母女散散心。”
“把你一个人扔在府里呀。”道琴精神还好,还有心情调笑道:“那我可不放心。”
他们夫妻醋起来都是直来直去的,胤禔道:“之前还说今年七婶过寿,把戏班子借给纯王府,富尔祜伦开口,等过几个月就送去了。外头不都说,戏班子里都是我的禁脔,结果都没人敢乱来。”
他们俩同时笑起来,外头的传言就是这么无稽,如今还有人说直郡王府里除了福晋,都是身份低贱的女人,是直郡王为了省事儿从门下包衣和外头买来的女孩子。
流言甚于猛虎,胤禔太知道这个道理了,于是他选择把所有的弟弟都拉下水,包括皇太子。
你看直王只有一个正头福晋在府里,还有这么多说法,那其他亲王贝勒府上有福晋、侧福晋、格格,侍妾,谁知道府里、庄子里,还有没有大量的无名氏。
天家从来如此,不生孩子都不知道天潢贵胄府里究竟有多少女人,至于查无此人的更不知道会有多少。就这样,大家都不干净了,直郡王顺利的从舆论旋涡又变成了透明人,胤禔心满意足。
又是一年春日,依照安排好的,道琴邀请母亲和侄女们到春明园住些日子散散心。胤禔则被康熙打发传旨给病愈的裕亲王,让他负责国子监的修缮,又下旨册封保泰为世子。
众人看来,心下了然,皇上已经开始培养直郡王涉及宗室事务了?这倒也好,以直郡王的序齿排行威望,将来掌宗人府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