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后半夜时,姜珥醒了过来,脸颊上还贴着暖热的手掌,捂热了冷汗。
榻边,敖登撑着手肘,眼帘微阖,察觉一点动静便睁开了眼,一片暗色中,正对上姜珥逐渐恼怒的眸子。
他倐的抽开手。
姜珥要发作的脾气才堪堪收了回去,神色却也不好,冷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敖登站起身,遥遥看了眼妆台上的匣子,旁的没说,只问她:“今日进宫,就是要向皇后讨这些?”
“本来就是我的。”姜珥一把拽过被子盖过了头。
这是半个字也不愿意多说了。
小东西蛮横的脾气与从前那个姜大小姐一模一样,无理也是她有理。
敖登默了默,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姜珥,世上没有绝对十恶不赦的恶人,皇上少时艰辛,历经九死一生方才有如今的安稳时日,你当知晓他最看重的不是江山富贵,是合欢宫的皇后,眼下万世太平,当年之事,你——”
“好了别说了,我不想听!”声音从被子里传来,闷闷的透着不耐烦,“你走,你出去!”
四周寂静了一瞬,随后才有轻轻的脚步声远去,姜珥忍不住拉开被子看了看,却见屏风后仍立着一道欣长的身影。
是敖登站在那里,他似顿了顿,无可奈何的语气里盛着温和:“我走,别气了,快睡觉。”
蓦的,姜珥眼眶一热,捂住脸躲进了被子。
一夜未眠,敖登在屏风外站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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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年关,皇宫里各处都挂了红灯笼和剪纸。
暖红的光芒氤氲下,合欢宫安安静静的。
今夜东启帝的话比往常少了些,寡淡而沉默的模样透着几分阴郁气息。
桑汀不由得想起今日在东辰殿外看见的血光,这时其阿婆端了梳洗盆盓进来,她向阿婆摇了摇头,轻轻接过东西放下,不料方一转身就撞上男人硬.邦邦的胸膛:“唔……”
稽晟扶住她胳膊,垂眸看下来:“慌什么?”
“啊?”桑汀捂住额头,眼神无辜。
她哪里慌了啊?
稽晟却错开视线,按住她在圆椅坐下,转身去拧干巾帕。
桑汀一下子站起来,拉住他,有些局促:“我自己来就好啦。”
稽晟手上动作不停,只分了个眼风给她:“阿汀是嫌我脏吗?”
这话叫桑汀懵住了,愣愣地摇头,唇瓣微张,却好半响说不出话。
稽晟拿巾帕给她擦脸,语气淡淡地补充说:“嫌这双沾染鲜血的手脏。”
“我哪有!”桑汀飞快开口反驳。
可跟前的男人脸上风轻云淡的,像是在说今日又冷了些。她眨眨眼,又说:“既然知晓脏了,你还碰我做什么?”说着,作势就要歪头躲开他的手。
“阿汀!”稽晟捏住她下巴,平淡的脸色终于松动。
桑汀才弯唇笑了,她不躲他,梨涡浅浅漾着认真:“今日我只是有点想你了,过去看看,哪曾想正撞上皇上处理国事,汀无意打搅,更不愿偷听,才提前回来的,你以为是什么啊?”
稽晟不自然的轻咳了两声,转身去换巾帕。
桑汀在他身后说:“定是哪个忠心的属下同皇上说,今日见娘娘来到东辰殿外,吓得大惊失色,还未着人通传一声,转身便走……这才叫我们东启帝神色阴郁,回来就说些怪话,对不对?”
稽晟手里攥着毛巾,脸色微僵。
桑汀见他许久不说话,眉心一皱,忙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皇上,你别同我生闷气呀,我发誓,真真不是那么回事!你做事必然有你的道理,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惩处臣子。”
稽晟默了半响却说:“倘若我就是呢,心情不悦,想杀个人玩玩。”
闻言,身后人果然不说话了。
东启帝的脸色变戏法似的沉下,他用力板开腰间的手,恼羞成怒约莫是如此。
桑汀隐隐发笑,由着他闹。
东启帝这小脾气直到就寝时还没有缓过来。
桑汀钻到他臂弯里,又慢吞吞地趴到他胸膛上,稽晟抿着唇,一言不发,下颚线条凌厉泛着冷。
桑汀一点儿也不怵,附在他耳畔低语:“不开心啊?”
轻轻的话语似羽毛抚过心间,勾得人心痒,他僵着身子,一动不动,手背的青筋因隐忍克制而凸起,瞧着有些骇人,下一瞬却被一双软软的手儿包裹住。
“别乱动。”稽晟终于开口。
桑汀轻轻哼了一声,紧紧握住,柔软带着香的气息在夜色中格外撩拨人心:“皇上,我们做开心的事好不好?”
“像这样……”她亲了亲他冰冷的唇角,藏在被子的手指微微一勾,扯住了他松垮系着的寝衣带子,“还会不开心吗?”
话音落下,稽晟心底紧绷的那根弦便骤然一垮,就在娇娇香软的气息流连至脖颈那一瞬。
究竟是哪个教她这些的!
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东启帝已顾不得那些了,娇香袭人,她的一切他都没法子抗拒。
芙蓉帐中,意.乱.情.迷,然情至深处,稽晟却猛然清醒过来,揽住姑娘腰肢的手臂一顿。
身下的娇娇脸色酡红,像是醉了酒,漂亮的眼睛里弥漫水雾,遥遥望过来时,仿若月光坠落,星辰点点,只觉人心都酥了。
他发了疯似的亲吻她的眉眼,那里温柔至极,笑时会弯成月牙,会倒映出他的脸庞,也会掉眼泪。
阿汀满眼是他,举止是爱,他不愿冒任何会失去她的风险。
到底不是第一次,桑汀再迟钝也察觉出了不对劲,有前面那几回,男人在床.事上的癖好她清楚得紧,强势而恶劣,花样百出,偏要她羞得顺从才好。
“稽晟,”她喘着气儿叫他,熟料话未出口就被吞没在唇齿间。
“乖,让我亲亲。”稽晟哄她。